今年正逢中共建黨滿百年，也是中共建政72周年，更是中國大陸第14個五年規劃的起始之年。然而，今年以來，中共提出的諸多迅猛政策，例如加強對特定產業的監管、強化網路空間治理，以及要求透過3次分配達到「共同富裕」等，這些舉措不但引起各界高度關注，更引發質疑：是否這是第2次文革的開始？亦或這只是路線的修正與政策的調控？
中共去年就已預告要加強監管
中共施政向來都是論述先行，今年推動的諸多監管政策也並非毫無端倪：2020年10月底，中共提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目標時，就將「公平競爭制度更加健全」列入其中；同年12月，中央經濟會議提出2021年8項重點任務，「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更是重點之一。
中共在闡述這個任務時強調：「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推動高品質發展的內在要求。……要加強規制，提升監管能力，堅決反對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金融創新必須在審慎監管的前提下進行」。爾後，中共官媒再強調：資本在多領域的無序擴張，造成經濟社會偏離「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軌道。因此，必須導正資本逐利最大化所導致的社會異化。
二、中共加強監管的三大目的
基於這些論述，今年以來，中共即啟動對影視產業、教育培訓、平台經濟、遊戲產業、醫療美容、虛擬貨幣等各產業的整改及監管升級。而歸納來看，主要是為達到以下幾個目的：
首先，導正經濟社會亂象
由於資本過度逐利，近年來中國大陸產生了許多經濟社會亂象。近來最引人詬病的，是偶像經濟失控失管、超越道德法律的飯圈追星。中國大陸官方曾指出，中國大陸一些網路平台存在誘導未成年人參與應援打榜、大額消費，以及煽動挑撥青少年粉絲群互撕謾罵的訊息和行為。此外，包括教育過度商品化、青少年沉迷網路遊戲、過度醫療美容廣告造成的容貌焦慮等，都讓中共一向自豪的社會主義先進文化蒙上了陰影，也讓中國大陸社會認為這些亂象都應被整頓。
事實上，這些問題中共並非沒有警覺。舉例來說，為了讓網路空間能夠「天清氣朗」，2016年中共即針對網路上的詐騙、傳播「黃賭毒」、散布惡性謠言、侵犯個人隱私、侵權盜版等行為進行大掃除；2020年開始，中共再擴大對網路的清理，不但加強對網路平台的管理和究責，各類網路主體在網路上散播的違法違規、影響未成年人、網路綁架、影響政府治理、有違政治正確、影響經濟秩序、甚至唱衰中國大陸經濟的網路行為和言論，都被列入管控的範圍。
由於社會大陸普遍的支持，因而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共將加速整頓因資本擴張所造成的各類經濟社會亂象。
其次，推動經濟產業「脫虛向實」
近年來雖然中國大陸經濟快速發展，但資金並未有效投入實體經濟，反而流向房地產、金融等領域，以致造成例如網貸（P2P）、金融詐騙、房地產泡沫等潛在的金融風險。再加上能快速創富的各類新經濟模式近年來的快速發展（例如電商、共享經濟），使得中國大陸優秀人才紛紛投入，以致基礎科研及傳統製造業青年從業人口相對不足；再加上資本推波助瀾下新經濟產生變質異化，造成例如平台經濟對基層勞工／小商家的剝削、「共享」經濟成了為資本套利的「共搶」經濟。種種這些問題，都讓中共意識到：若再不進行改革，將嚴重衝擊中國大陸製造業根基。誠如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強調，雖然中國大陸線上經濟領先全球，但「實體經濟是基礎，各種製造業不能丟」。
因此，今後中共必然持續推動對新經濟、金融的整改，讓中國大陸經濟發展「脫虛向實」，重新回到製造業強國的正軌。
最後，確保社會主義文化的優越性
一直以來，中共認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優於西方資本主義文化。雖然中共一方面強調中國應向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經營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有益的知識和文化；但另一方面，卻強調在跟西方學習的時候，應繼承和發揚民族優秀文化傳統，更重要的是充分體現社會主義的文化優越性。
然而，中共認為，中國大陸若因為與西方資本主義體系接軌，而受到其蘊含的自由主義、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利己主義、極端個人主義等思想影響，不但將形成階級的剝削，也將造成社會的整體墮落；更嚴重的是，將可能使得中國大陸民眾否定社會主義制度，進而否定中共領導的合法性和正當性。
因而，改革開放後，中國大陸雖然全力擁抱經濟全球化，但在卻一直避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在文化意識形態領域的滲透。中共近期推動的這些帶有清除精神污染意涵、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監管措施，更深層的意涵，在確保中國大陸走在社會主義而非西方資本主義的道路。
可以預見：未來中共將持續整頓影視、網路、出版等文化市場，清除並淨化被西方文化污染的中國大陸文化陣地。更重要的是，透過教育系統的重整，強化社會主義意識形態以「重鑄靈魂」。
三、中國將走向何處？時間終將回答
持平而論，中共改革開放迄今已經超過40年，隨著社會經濟結構的改變，原來的發展模式早已面臨瓶頸。中共也意識到這點，所以強調此刻到未來是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因而要用新的發展理念，去建構新的發展格局。因此，中共雖然一方面強化監管，但另一方面，也透過擴大外資投資及減少企業投資限制的方式，貫徹其「在做大『蛋糕』的基礎上分好『蛋糕』」的發展與分配並重論述。
要注意的是：除了「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還強調今年的任務包括「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增強產業鏈供應鏈自主可控」、「堅持擴大內需」、「全面推進改革開放」、「解決種子和耕地問題」、「解決大城市住房突出問題」，以及「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這些任務要如何推進？政策的推動又將造成怎樣的衝擊？這些問題，都考驗中共的治理能力。
今年以來諸多政策的監管升級，可說是中共推動再次改革的開端。然而，改革會走到何處？改革是否成功？此時論斷都還言之過早。但可以確定的是，未來的中國大陸，權力將更為集中、經濟成長將放緩、社會治理將趨嚴，文化意識形態教育將更強化。而隨著改革走向深水區，中共將面臨怎樣的挑戰？這樣的改革又會將中國帶向何處？這些問題，終將由時間一一回答。
＊作者為工業總會大陸事務組組長/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