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台灣的「頂新王國」會如何裂解?

2014-10-17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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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頂新王國會如何裂解?圖為魏家四兄弟,由左至右為魏應州、魏應交、魏應州、魏應充、魏應行。(風傳媒影像合成)

台灣的頂新王國會如何裂解?圖為魏家四兄弟,由左至右為魏應州、魏應交、魏應州、魏應充、魏應行。(風傳媒影像合成)

頂新王國掌門人魏家老大魏應州昨日離開台灣飛到中國。火燒城門之際,掌舵者離開,可能的含義有2個:或是台灣的問題已處理完畢(正確的意義應該是無法處理了)、或是中國有更重大、重要的事要處理。但無論何者為真,台灣的頂新王國已在裂解中,當無疑義。那麼,頂新王國會如何裂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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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新在兩岸的事業都是以食品業為主體,除了本身的頂新外,也先後併購味全、正義等,並延伸到超市、便利商店、速食店;頂新也跨足房地產,最著名的當然是「官民共治」的台灣101大樓,其它還有幾家「頂」字輩的開發公司。去年起,成立台灣之星進軍電信業4G,今年搶入有線電視,買下中嘉有線電視系統。

先從最簡單的講起,買中嘉該是絕望了,其原因內外都有。內部因素是頂新經此重大衝擊,本業折損嚴重,回防守本業都來不及了,要再擴張版圖,玩一個投資金額超過700億的遊戲,已無此能力。如果強而為之,只會讓整個集團的風險大幅升高,理性正常的企業決策一定是撤退回防。

外部因素則是在全國抵制頂新之際,事已難為。中嘉案要完成,必須過4關,第1是賣方願意賣,第2關是找得到一起投資的股東,第3關是銀行願意貸款,第4關是NCC審核通過。頂新案發前,看來4關都可順利通過─中嘉大股東安博凱已與頂新簽下買賣備忘錄,投資團隊也已就位,超過500億貸款的銀行團聯貸案已啟動,而NCC也持「樂觀其成」態度。

但現在,4個關卡全變了。安博凱賣出的條件與最重要考量因素,就是能儘快、順利的完成交易,讓自己獲利了結退場,避免重蹈旺中案覆轍。頂新案發後,要快速完成交易的期待顯然破滅,對安博凱而言,轉與另外2家搶標者鴻海、遠東洽商,才是更務實而划算的作法。而由台灣之星投資者已怯步,即可聞出其它投資者也將打退堂鼓的風向,魏家兄弟雖然號稱擁有86億美元的財富,是台灣排行第2的富豪,但也難獨資投資中嘉。

至於銀行團,金管會既已放話,提醒銀行要「風險控管」,大概不會再有不長眼的銀行─特別是官股銀行,敢參加、推動這個聯貸案,這個聯貸案已停擺中止,而且,應該是永無重啟之日。最後把關的NCC,在這種社會氛圍下,如果接到申請案,就算不直接駁回,也一定採審查旺中案的策略─始則拖延、後則增加大量附加條款,讓頂新知難而退。其實,頂新前3關都過不了,大概不必用到NCC這關,中嘉案就告終結。

魏家新拓展的電信事業,原本因頂新是電信新人,市場已有三雄鼎立,另一名「新手」鴻海亦難招惹,所以台灣之星原本就不被看好。但8月傳出成功買下中嘉後,頂新的電信事業一度被看好,因為兩者相乘效益倍增。但中嘉案失敗後再被打回原型,而且情況更慘;社會形象破滅,讓9月開台的台灣之星無法打開市場,台灣之星大股東正崴郭台強誠實的說,這些投資案「可能走不下去了」,「投資計劃可能生變」。

台灣之星是已上路的投資案,不能像中嘉說卡就卡。但如頂新堅持繼續經營,則台灣之星會成為集團的賠錢貨,同時拖累其它投資者。頂新聰明的話是該設法切割─也就是說退出台灣之星。如果頂新不退,搞不好是其它股東要退出,屆時形象更差、全部虧損都要自己背負。如果頂新持有的52%股權要釋出,要嘛就現有股東承接經營,要嘛就對外引進新投資人,如是後者,是否可能引進現在電信業者(包括鴻海),提前啟動4G的兼併戰爭?無論結果為何,頂新的電信事業都難有發展了。

頂新回台買房地產的代表作是101大樓,泛公股股權有44%,頂新有37%,過去維持「官民共治」:董事長財政部派(現為基金教母宋文琪),總經理頂新決定(現為魏家兄弟的魏應交)。101內部官民勢力一直暗潮洶湧,頂新也一直想增加持股、全盤掌握經營權,但經此事件,明年101大樓董監改選,頂新危矣!

管理官股的財政部長張盛和已表示明年要「全部拿回」,連總經理都不給頂新;不論最後作到幾分,政治上這是一個漂亮的表態,立委與社會都會支持。泛官股與頂新之外的2大民股國泰與中信,除了支持官股外別無選擇。財政部固然無權要頂新賣掉持股,但藉著這股「勢」卻能壓制、甚至驅逐魏家的掌控力,讓魏家當一個「單純而快樂的投資人」─這當然不是魏家願意接受的結果,但情勢比人強,當之奈何?魏家在101的勢力與實力當逐步消退。

最後談到頂新的核心事業食品。頂新(製油)、正義都已停產,未來面臨被註銷公司登記的風險;即使恢復生產,市占也大幅滑落。較有趣的是味全的何去何從。味全是國內老品牌,1998年頂新入主經營,案發後味全也成抵制對象,一度傳出頂新要賣掉的說法。

頂新如真能順利全部出脫味全持股,讓味全與頂新完全切割,引進社會信任度較高的經營者,味全或許在較短時間內能起死回生,但問題是:賣給誰?賣得掉嗎?味全是家市值超過百億的公司,不是隨便一般人「吃得下去」;食品業不是啥亮麗、有爆點的產業,不容易吸引所謂的私募基金。因此,合理推想有能力買又可能有興趣,大概就是義美、統一、旺旺等幾家大型同業。

但除非頂新賤貨出售,否則,味全有什麼吸引人之處?如果是為了味全這個品牌,以品牌效益而言,味全跟著頂新被拖下水,品牌價值能剩多少,讓人懷疑;即使拿下味全,味全旗下產品都添加許多「有的沒的」東西,接手者勢必要大幅更換,如果不更動未來遲早要再出事,那拿這個品牌有何意義?如果是為了買其資產,除了土地利益外,其它舊廠房與設備價值不高。

頂新似乎沒有較好的選擇了,要不是儘快低價脫手味全,給味全一條生路,就是死撐待變,寄望台灣人「健忘一點」,一年半載、事過境遷後又繼續買頂新與味全產品。由頂新最新宣布請潤泰總裁尹衍樑擔任食安革新委員會召集人,協助頂新作好食安,又捐出30億作食安來看,頂新不願、或是無法放棄食品本業,只能留下繼續經營,期待轉機。但無論如何,集團在台灣食品市場的市占就是大幅萎縮。

這大概就是台灣頂新王國的裂解:跨入有線電視系統的夢想已結束、電信夢不可能再有發展,最壞的情況就是被迫退出;在101大樓被邊緣化,在食品業變無足輕重,才展開的手機事業等就更不值一論了。至於整個頂新集團的未來,就看中國市場是否守得住了,魏應州離台返中,是否就是回防母體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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