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內馬爾身上的幺蛾子

2014-07-06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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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巴西球迷在Sao Carlos醫院外等候內馬爾傷情結果(CFP 供圖/取自騰訊大家網)

部分巴西球迷在Sao Carlos醫院外等候內馬爾傷情結果(CFP 供圖/取自騰訊大家網)

大概是1998年,我寫過,假如說德國隊是丈夫,那麼巴西隊就是情人。到了2002年世界盃巴德決戰,情人與丈夫之別果然明顯。然而時隔12年,同是斯科拉里帶隊,如今我們卻似乎越來越難以重溫往日情人的風采,巴西隊儼然也修煉成扛著煤氣罐吭哧吭哧交作業的丈夫啦,相反,德國隊現在倒能偶爾接接繡球賣賣萌調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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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內馬爾傷退之後,巴西隊和德國隊不再有明顯的分別,至少,丈夫與情人的比喻失效了。

少了內馬爾,巴西漸成切爾西,堪稱「巴切爾西」。頂替內馬爾位置的頭號選擇應該是威廉,這就是為什麼斯科拉里當初會不懷好意地希望穆里尼奧的球隊不要打進歐冠決賽,以便麾下四員大將可以完好無損參加世界盃:威廉、奧斯卡、大衛‧路易斯、拉米雷斯。巴西和切爾西一樣鋒無力,一樣過於依賴天才球員的(內馬爾&阿扎爾)的帶球突擊,唯一區別是斯科拉里在中場控傳方面稍微耐心一些,也比穆里尼奧更懂得如何使用奧斯卡。

內馬爾就像巴西人愛喝的飲料阿薩伊(Acai),甘美無比,但現在巴西隊卻不得不嘗試狂兌可樂和加多寶的感覺。

蘇格拉底有一句千古名言:「1982年巴西足球就死了,在那之後我們和別人沒有區別。」1994年巴西隊奪冠,有位巴西作家卻如此譏諷:佩雷拉只帶了兩名巴西球員去世界盃——羅馬里奧和貝貝托。

2002年比1994年好,除了偉大的3R,還有一個替補的馬戲團魔術師德尼爾森。

(資料圖:2002韓日世界盃,裡瓦爾多與羅納爾迪尼奧一起慶祝進球;CFP 供圖)

以上述神人為標準,這屆巴西隊斯科拉里似乎只帶了內馬爾這一個「巴西球員」。

其他人和別人沒有明顯分別。

詹俊認為現在這支巴西隊的球員擱到2002年,只有一個塞薩爾能打主力,內馬爾都只能打替補。沒錯,內馬爾可能只能充當德尼爾森的角色,還達不到羅納爾多、裡瓦爾多、羅納爾迪尼奧的高度。當然,蒂亞戈‧席爾瓦和大衛‧路易斯若擱到2002年陣容裡,至少可以取代羅克‧儒尼奧爾。但巴西隊居然連進球也得指望中衛了,除了這兩名中衛,對哥倫比亞一仗另一個表現突出的也是防守球員:費爾南迪尼奧。

蘇尼加對內馬爾的暴行固然可惡,但巴西隊也和哥倫比亞隊差不多,經常也只好鐵錘對砍刀,內馬爾和誇德拉多再出色,也難免被一場屬於破壞王犯規王的比賽沖淡。這一支巴西隊太缺少帶球過人的表演了,儘管內馬爾極少有機會做出那些經典的雜耍過人動作,但他畢竟還總是勇於帶球過人,其他人則是有心也無力,浩克在對哥倫比亞上半場有一個德尼爾森式的踩單車表演,但是卻把自己給活活踩暈了。有趣的是巴西隊前場最有威脅的除了內馬爾,就是與之球風全然相反的浩克,或許,巴西隊只能靠浩克去打破德國大門了。

西班牙對於帶球過人有一個美妙的比喻:油炸丸子。巴西當然更盛產油炸丸子,我對巴西的油炸魷魚丸子慕名已久,但這次在聖保羅東方區買了一盒,剩了大半沒吃下去,因為魷魚的份量跟鼻屎一樣少。吃的與其說是油炸魷魚丸子,不如說是油炸麵粉丸子,既然是麵粉,何不做成大餅還更顯氣派呢?

這就是全球化,同一個大餅崛起的世界,同一個牛逼的夢想。而蘇格拉底屬於對「牛逼」彈琴的人,對以牛逼為最高和唯一價值觀的世界來說,蘇格拉底博士太不合時宜。

(資料圖:蘇格拉底(Sócrates Brasileiro Sampaio de Souza Vieira de Oliveira))

當然,能夠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彈琴當然最好。瓜迪奧拉傳記名為「勝利的另一種道路」,我的這個命題的理解或許跟別人不一樣。在我看來,所謂「勝利的另一種道路」,意味著直面失敗的可能性。「勝利」的潛台詞還有:如果不能勝利,那也要做一個漂亮的輸家(Beautiful Loser)。

1982年黑白電視裡的巴西隊,成為我逃避街頭暴力的另一個想像的世界,1982年以來,這個世界這個國家這個時代的轉速太瘋狂了,我慶幸在我童年,在我的第一屆世界盃就遇見了桑塔納以及蘇格拉底他們那支沒有奪冠的偉大球隊,他們有助於我後來形成自己的價值觀:一種Beautiful Loser的境界。

但如今的巴西隊,不管是作為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似乎都難以再擔當起漂亮足球的千秋大義了。現在是麥當勞的一代,浩克式的肌肉男的時代。羅納爾多和德尼爾森都在做解說嘉賓,而內馬爾只能躺著看世界盃了。

總有新的一代又一代人誕生和崛起,他們將來會說自己生於2014,就像我說自己「生於1982」一樣,而我也會為一支鐵血的巴西隊加油。但對我這樣一個被1982年的巴西隊啟蒙的球迷來說,第一次親臨巴西現場,卻只能看一支沒有內馬爾,一支桑巴足球傳統成色如此淡薄的巴西隊,無論如何都多少有一點諷刺。這就是我為什麼現在最想幹的事就是踹死蘇尼加。

帕索里尼1970年宣稱「歐洲足球是散文,而巴西足球是詩歌」。波薩諾瓦一代宗師維尼修斯在《伊潘尼瑪女孩》中有一句「你的步態比一切詩更像詩」。但現在,巴西隊失去了內馬爾,就像伊潘尼瑪海灘失去那位絕世美女,失去了詩韻。

世界足球大同,大家都是散文。而我此刻寫下這樣一篇散文,去哀悼詩歌。

在巴西世界盃揭幕戰之前的訓練上,巴西電視台拍到一隻飛蛾飛來飛去,在內馬爾身上纏綿。電視台反覆播這個鏡頭,巴西人是把這只幺蛾子(註:平津方言,鬼點子、餿主意),當做獻給內馬爾的一首情詩。

*作者為專欄作家(原文刊載騰訊大家網http://goo.gl/2NQSzi ,責任編輯:余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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