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勝利不能改變地面的戰局。1938 年 10 月底武漢會戰結束，抗戰自此進入持久消耗戰，而兩軍空戰的地點也向西移。1940 年夏，日本研發多年的零式戰鬥機正式服役，此機性能遠超過當時我國使用的軍機。9 月 13 日的重慶璧山空戰，空軍首次接戰零式機，結果大敗，共陣亡 10 員，飛機被擊落 13 架，傷 11 架；此後空軍遂避免與零式機對戰，但也使日機得以肆無忌憚的對重慶等地日夜進行轟炸。1941 年 3 月 14 日，成都雙流機場又爆發空戰，空軍再度遭到重大損失，總計陣亡 8 員，飛機被擊落 10 架，傷 7 架。這兩次空戰是空軍戰史中慘痛的兩頁。1941 年底，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將空軍主力（包括零式機）陸續移往太平洋戰場；此後大陸戰場上的大型空戰遂不復多見。
這些空軍故事已塵封很久了。由於我們過去對抗戰歷史的記載過度簡略，只突出了極少數幾位英雄烈士，以致許多人（包括前面提到的空軍烈士）的事蹟幾乎被完全遺忘。而有過重大貢獻的蘇聯航空志願隊和華僑空軍，更幾乎不見於過去抗戰相關的記載。
在成都雙流空戰中犧牲的一位空軍飛行員林恒，是民國著名政治人物林長民的次子，也是民國才女林徽因的弟弟。林徽因在 1944 年寫了一首長詩 〈哭三弟恒〉來懷念這位為國捐軀的弟弟，也紀念與他們夫婦交好的一批年輕飛行員；詩中有兩段如下：
弟弟，我沒有適合時代的語言
來哀悼你的死；
它是時代向你的要求，
簡單的，你給了。
這冷酷簡單的壯烈是時代的詩，
這沈默的光榮是你。你相信，你也做了，最後一切你交出。
我既完全明白，為何我還為你哭？
只因你是個孩子卻沒有留什麼給自己，
小時我盼著你的幸福，戰時你的安全，
今天你沒有兒女牽掛需要撫卹同安慰，
而萬千人像已忘掉，你死是為了誰！
如今萬千人不僅忘掉了那些慷慨犧牲的人，也幾乎（刻意）忘掉了那場關係存亡絕續的戰爭，這真是最令人感傷的事。
留下一篇這樣簡略的抗戰空軍故事記載，只為了說明：還有人並沒忘記，那是我們的抗戰，我們的歷史。
後記：本文根據過去紀念抗戰演講 〈山川龍戰血漫漫〉的內容改寫（第一次為去年 12 月 2 日在空軍司令部的演講）。今年為了紀念抗戰勝利七十週年，數本有關空軍抗戰的新書出版，還有紀錄片 《沖天》，都更完整的呈現了抗戰的不同面貌，也包括了本文所提到的一些故事。
＊作者為中研院士，前國發會主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