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和平保台」及「民主保台」派的論述而言,不要被堆砌包裝的口號迷惑。這些理論都有共同的特點:都以明說或隱藏,但沒有檢驗的前提假定為推論的出發點。一旦我們追溯到論述的前提和理解,很多根本靠不住,整個論述就會分崩離析。
我認為「抗中」、「和平」或「民主」「保台」,都是無聊的文字遊戲,他們的主張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濃縮一下就是:台灣是「主權獨立」,而且是亞洲最為「民主自由」的「國家」。這個國家受到「中華帝國」軍事「侵略」的威脅。因此必須全力備戰,建立民防,加強心防,聯繫世界。 台灣必須和美帝領頭的民主「全球」結盟,才能受到包括其軍事的保護。
洪:老師短短幾句,似乎包含很複雜的論述?
黃:那我們就來抽絲剝繭,慢慢道來。
(一)台灣 (或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
即使真的要以我最反對的純粹法律分析,台灣或中華民國是什麽主權獨立的「國家」?這在「台派」,甚至「中華民國派」,視為神聖不可質疑的「事實」,在我看來是不值一文錢的幻想。在國際法的所謂「國家繼承」原則下,中華民國如果不是在1949 年左右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所取代,它的滅亡在七零年代中美建交已是蓋棺論定。而所謂台灣是國家更是笑話。不說全球二百多個國家幾乎都不承認這是事實。即使在所謂國家「自我宣示主義」的主張下,在中華民國及台灣這麽多年的自我宣示是主權國家的遊戲裡,現在最多有這麽十來個國家願意在台灣付錢之下,陪着玩這種孤獨的遊戲。浪費民脂民膏不說,根本對台灣的安危不具任何現實意義。當然,台灣很多人寧願相信我們的「國際法權威」。他們堅信文字堆積起來的理論就是「事實」。 尼釆的當頭棒喝有道:「不是事物本身,而是無中生有的主張,是人類困難最大的來源。」 (FRIEDRICH NIETZSCHE, THE DAWN OF DAY [拂曉黎明] § 563(J. M. Kennedy, trans., 2007)
(二) 台灣已是主權獨立,不幸受到「中華帝國」侵略的威脅。
尼釆曾說:「我反對...看到一些現象就認為這就是事實。錯了。沒有事實。有的只是解釋。」(Nietzsche, NOTES(1888)[1888年筆記] § 481,上引, 尼釆精選, 458 ). 許多人不經大腦,視為天經地義或堅實牢靠的觀念、假設、前提、像是「主權獨立」、「民主自由」、「帝國主義」、「侵略」等等語詞,都是言人人殊,雲山霧罩的概念。
所以,當吳教授及其同路人必須忽然無中生有地把中國冠上一個「帝國主義」 及 「中華帝國」的大帽子,這些人自覺 (或是下意識地)在理論及思維的邏輯上遇到了自相矛盾的困境。一方面請出名不見經傳的好戰分子 Tilly,歌頌民族國家的偉大和必要 (「我們終於建立了一個主權獨立的民主國家」、「民主得以成立的不證自明的前提」)。他方面如何看待對岸的 「民族復興」 呢?當然,真有沒有是一回事,在 「抗中保台⸥」派的信仰裡,台灣的「民主建國」 是神聖的事業,大陸的富國強兵一定是邪惡的陰謀。所以,「台派」在實現 「自由民主」 的 「人的條件」;大陸當然是只是努力成就帝國主義侵略的邪惡勾當。「主權民族國家」是歐洲1648西法里亞條約以後才逐漸發展的觀念,「帝國主義」 更部分是民族國家成型後的觀念。無論如何, 對中國而言,西洋傳統意義的「帝國主義」不是本土觀念和實踐,而是道道地地的舶來品。各個不同人的用法大多數時候是雞同鴨講,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