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讚國觀點:「郭正亮們」的預言聽聽無妨,別當真

2023-11-27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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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立委郭正亮對藍合不合後各自的搭檔預測失準。(資料照∕柯承惠攝)

前立委郭正亮對藍合不合後各自的搭檔預測失準。(資料照∕柯承惠攝)

前立法委員郭正亮11月23日預測,2024年總統選舉一旦藍白合破局,台灣民衆黨總統參選人柯文哲或許會找賴佩霞當副手,中國國民黨總統參選人侯友宜90%則會以柯志恩為搭檔。既是預測,就有對錯。隔天的事實證明,郭正亮錯得離譜,100%是鬼扯蛋。其實,不只是郭正亮,所有郭正亮們的預言聽聽無妨,千萬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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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正亮是所謂的名嘴,在不同媒體中,盡可天南地北的高談闊論,台灣到底是個民主國家,在意見自由市場裏,並未禁止或限制任何人大放厥詞。他有博士學位,當過立法委員,又是大學教授,跟他同等級的名嘴縱然不會俯拾皆是,但大有人在。郭正亮們包括邱毅、蔡正元和沈富雄,「台獨理論大師」林濁水雖然不至於於鐡口直斷,卻也八九不離十。

以11月24日破局前的藍白合來説,沈富雄在11月22日預言,柯文哲會在最後24小時內轉念當侯友宜的副手。當天,林濁水也附和沈富雄的斷言,但客氣一點,推測侯柯配的機率是8成,「因為柯文哲是接近百分之百的現實主義者」。兩人都不是柯文哲本尊,卻信誓旦旦比柯文哲自己還懂柯文哲。一場鬧劇過後,事與願違,他們是五十步笑百步,貽笑大方。

如果我們以意識形態的變化,或者狗咬主人的變異看,在製造麻煩和令人頭痛方面,邱毅和蔡正元之於國民黨,無疑會是郭正亮、沈富雄與林濁水對於民進黨。因為不同的個人利益算計,他們先後都從兩黨的體制內,逐漸異化到體制外,最後摇身一變,反咬那隻曾經餵過他們的手。有些人會説他們背骨,如此指責未免太沉重。

背骨與否,見仁見智。就社會知識的宣稱和擴散來説,郭正亮們應受批判的地方,除了把意見等同事實,更在一些重要政治和社會問題上,十分篤定的公開提出預測,從而可能誤導不超然(跳脱不出藍綠意識形態),不存疑(照單全收),又不追根究柢(相信權威)的升斗小民,亦即不具批判能力的一般人。

預測難免有後果,不能一笑置之。輕者或短期,對社會現實(無論想像或事實)導致認知偏差,特別是關係日常生活方式的取捨,例如,趙少康説2024年選舉是戰争與和平的選擇;重者或長期,對集體行動帶來難以挽回的傷害,尤其是涉及國家政策的定奪,例如,新冠肺炎疫情期間(2019-2022)的口罩、疫苗和快篩濟不足造成的恐慌。

有關2024年總統選舉的各種推測,郭正亮不會是第一或最後一個,只憑一時民調或不盡可靠的數據,就膽大斷言的學者、專家或資深媒體人。天下烏鴉一般黑,郭正亮們可以再擴充到吳子嘉、游盈隆、黄暐瀚、范世平、陳敏鳯、謝寒冰、于北辰、周玉蔻等一大堆有頭有臉的名嘴,族繁不及備載。

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幼,郭正亮們自以為擁有充分的知識和十足的經驗,因此比凡夫俗子更懂得社會現實的結構與過程,站在不同媒體的小山頭上(包括臉書), 為每日汲忙而過的市井小民,啓蒙解惑。在多元時代,他/她們的意見不妨是一種他山之石,更何況就感官刺激來説,他/她們的預言,即使危言聳聽,不無某種當頭棒喝的作用。不過,萬萬不可信以為真。

在網際網路普及、數位個人資訊和傳播媒體當道與後現代理論甚囂塵上的國家,名嘴滿街跑並非是台灣的獨特現象。在美國,名嘴大概跟經常出現在電視與網路媒體上的talking heads或pundits差可比擬,也許比較接近pundits的意思,後者還包含以出書大談未來時態演變的大學教授與獨立學者(公共知識分子)。

Pundits在偉氏字典(Merriam-Webster)裏有雙重定意:一是有學問的人,二是通常透過大衆傳播媒體發表權威意見的人。第二個意思符合台灣一些上得台面的名嘴,至於他/她們是否有學問就難説了。例如,一些副教授/教授大概已不再讀書或作研究,成了「死木頭」(deadwood)只能販賣老生常談的知識,提不出新知或另類見解。有些資深媒體人恐怕也差不多,往往以「據了解」掩飾無知,既無消息來源,也無具體證據。

儘管無關選舉,如果美國的研究對台灣有點啓發,加州大學於2005年出版的《為什麽美國頂尖名嘴是錯的》(Why America’s Top Pundits Are Wrong)應值得所有關心社會問題的人,尤其是郭正亮們一讀。在書中,被批判的名嘴包括《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里曼(Thomas Friedman)與哈佛大學教授杭亭頓(Samuel Huntington)等知名人物。

兩位編輯(Catherine Besteman與Hugh Gusterson)在導言中指出,雖然名嘴的聲音經常如雷灌耳,他/她們卻未必是最明智的。雖然他/她們具有强烈觀點,可能是信口開河又頗具説服力的作者,他/她們的寫作卻是危險的過分簡化(dangerously simplistic)與受到意識形態的扭曲(ideologically distorted)。

在2024年台灣的總統選舉過程中,從衆多名嘴的話語看,他/她們對國家未來走向的斷言,特別是戰争或和平的決擇,都不免過於簡化與極度扭曲,語不驚人死不休,圖的頂多是眼球多寡或聲量高低。名嘴誤國,太抬舉他/她們;名嘴誤人,倒是不能掉以輕心。

*作者為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校區名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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