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日前在電台專訪時，驚天動地的針對過去「兩岸一家親」的言論道歉，表示當初講太快，讓大家不爽，只能跟大家講抱歉、歹勢。雖然北市府馬上澄清，柯不是針對「兩岸一家親」一詞道歉，而是對聽到「兩岸一家親」而感到不高興、不悅的民眾道歉。
不過從柯的臉書罕見湧入大量不滿民眾留言的情況來看，無論是指責其態度反覆、軟弱，還是疼惜被民進黨霸凌、逼迫，多數民眾確實認為柯的言論就是實質道歉。那柯文哲為何突然髮夾彎呢？蔡英文接受嗎？這起大事件對台灣社會又有什麼影響？
柯文哲為何選擇在5月9號髮夾彎？
事實上，在電台專訪（8日錄製、9日播出）前幾天裡，柯文哲對民進黨的態度還仍然相當強硬。
舉例來說，在這段時間，當媒體詢問台灣價值時，柯就表示不要用意識形態來審查，這不應只有台北市長需要回答，要就每個選縣市長的都來講一下台灣價值；被問到會不會擔心民進黨不禮讓時，也老神在在地說，這對他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每天做自己喜歡做的，做下去就好，做得好人家就會選你；甚至還說，而比藍綠更重要的是黑白，盟友有很多種，從盟友到敵人中間有很關鍵的光譜；在接受專訪前一天（7日），柯還在市議會上批評台電的深澳電廠問題專案報告，可以說給已火燒眉頭的賴內閣澆上一把油。
然而事隔一天之後，柯的態度卻180度大轉變，不僅對兩岸一家親向綠營支持者道歉，甚至還表示一定會支持蔡英文競選2020總統，自己不可能選。從此來看，在7日至8日間，柯文哲相當可能接獲到來自民進黨高層的「重要訊息」，才會在8日晚間錄製節目。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時程巧合，才會讓柯文哲緊急上節目髮夾彎式的道歉呢？這個問題，讓柯上電台的陳景峻在9日時就很清楚地給出了答案。他表示，自己想了一個禮拜，才在這兩天提出建議，但因為柯文哲很忙，所以直到8日晚間8點多才去錄音，並不是因為選對會正在進行，只是剛好。
那民進黨選對會什麼時候開呢？正是與專訪播出同一天的9日。也就是說，柯文哲必然是在事前收到「重要訊息」，很可能是從陳景峻處得知，才會緊急在8號親上電台專訪，試圖影響選對會，或是迫使選對會必須根據柯的專訪內容重新考量決策。所以陳事後的發言，從此來看，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
柯所收到的重要訊息，外界或許永遠不得而知，不過其大概內容，當然就是民進黨選對會做成不利於柯的決策或建議。這才逼得柯文哲低聲下氣，終於願意做球讓蔡英文藉此來擺平黨內反對勢力。
對於柯來說，意外的不可能是民進黨內部有龐大聲量反對他，而或許可能是，連黃承國、陳明文和蔡英文都已經壓不住這樣的力量，使得這位桀傲不遜的政治素人，第一次在民進黨面前卑躬屈膝。要知道，柯文哲在2013年尋求競選台北市長時，可是一個在沒有政治後援、資源、聲望，都敢對當時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愛理不理的人。
救柯文哲者，蔡英文也
事實上，更巧合的是，在柯文哲錄製電台專訪的同一天，蔡英文的媒體專訪也同時播出，蔡不僅以敦克爾克撤退的歷史指出，再困難的情勢，都沒有失敗主義的生存空間，暗示也回應了此前呂秀蓮砲轟洪耀福的失敗主義說。蔡也進一步說，台北市長布局，黨內還處於不同意見整合，我們當然希望很快，但時間壓力有那麼大呢？台北市一個都會區，只要候選人有足夠知名度，其實很快就可以布局，所以時間壓力我覺得還好而已。此外，蔡也在受訪時否認了自己不滿柯文哲的傳言，說這只是傳言。
細究蔡的說詞，其實就是在回擊新潮流、獨派等反柯勢力近日不斷逼民進黨中央做出反柯決議的壓力。而所謂候選人有足夠知名度這句話，更是在明知道賴清德、陳菊不可能參選的情況下，給新潮流一個軟釘子，挑明要快可以，找一個知名度高的就可以很快，現在很慢的原因，就是檯面候選人知名度很低。也就是說，把問題歸責於黨內沒有強棒，無疑又賞了呂秀蓮和姚文智一大巴掌。
此外，蔡英文也提到執政布局必須要考量到地方選舉結果是否有利於中央計畫執行。民進黨執政的選舉布局，跟在野時不同，在野時強調理想性，執政時就希望地方政府可以跟中央一致、密切結合、有效執行。
與前段說給黨內反柯不同，蔡的這段話其實更是講給柯文哲聽。也算是相當明確地開給柯文哲禮讓的條件，也就是禮讓之後，柯必須不再炮打中央，乖乖聽從「黨的指揮」。
那柯文哲是怎樣填答蔡英文的問卷呢？這部分就是許多人由於對柯為兩岸一家親道歉太過於震驚，以致於忽略掉柯在電台專訪時表達的重要內容。柯當時是這樣說的，中央推動的政策，台北市是最配合、最合作，一直是推動中央政策的模範生，未來民進黨執政，台北市還是會跟中央合作，大家組執政聯盟，做起來比較順。
這無疑就是柯文哲在8日晚間預錄時，就回應蔡8日播出專訪的內容。從此來看，或許柯所收到的「重要訊息」，就有關於蔡的專訪。
如果真是如此，從在野聯盟到執政聯盟，在與執政黨結盟的同時，柯文哲還能維持白色力量的調性，去監督執政黨的缺失嗎？這或許就再也看不到柯像批評前瞻、舉債，甚至是近日的深澳般，去指出蔡英文的施政缺失，而最終走上時代力量的路線，只敢騷擾小癢，批評民進黨前還得自我審查會不會打到不該打的人、派系。
柯文哲道歉之後 蔡英文心滿意足
在柯文哲於電台專訪中道歉之後，雖然北市府發了澄清稿，柯也表示台灣社會被藍綠綁架，試圖減低中間和淺藍族群的不滿，引來綠營質疑誠心與否。不過蔡英文似乎相當滿意柯在電台上的表現，在播出隔天，於10號受訪時就表示，台北市如何布局，民進黨全黨都可以加入討論，決策過程會發生一些事，不必每件都放大解讀，必須要回到事情本質，別忘了初衷。
蔡的「不必每件事都放大解讀」，很顯然是針對近日基層反彈的聲浪而來，例如當天就有54位民進黨籍台北市里長到中央黨部遞交挺姚文智到底陳情書；而所謂回到事情本質，勿忘初衷。其實仍是在為柯文哲開脫，因為所謂的初衷，其實就是在說當年與柯文哲組成在野大聯盟的事，而台北市長選舉的本質，就是不能讓國民黨贏。也就是說，繼民進黨派不出強棒外，蔡英文又補上挺柯的第二個理由－不能讓國民黨贏。
白色力量崩壞 民進黨勢不可擋
不可否認，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柯文哲確實可以自詡白色力量、超越藍綠。也正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柯才能同時吸引到泛藍和泛綠的支持，甚至是深藍和深綠。這就目前來看，沒有一位政治人物能像柯這般，吸引到如此不同地族群和政治傾向的人支持。這樣的現象，也確實能緩和目前藍綠對立激化、族群分裂的政治惡鬥。
然而在這次的事件裡，柯文哲卻最終屈就於蔡英文的所有要求，不僅對兩岸一家親道歉，儲值台灣價值，還同意組成執政大聯盟，等同承諾不再砲打中央，或是有限度批評。更令人感到失望的是，柯文哲甚至在國民黨2020總統參選人未定，以及選舉願景、政見未明的情況下，就表態會在2020支持蔡英文。這樣等同無條件支持蔡英文的立場，還能對得起那些因厭惡蔡英文執政，而積極支持柯文哲的中間、青年族群嗎？
要知道，蔡政府短短執政不到兩年，就在勞權、同婚、能源、環境、人權、法治、兩岸等等諸多議題上，屢發爭議、叢生弊端。然而針對人民高漲的不滿，這個政府是用更高的拒馬來回應，不僅傲慢無能，更令人恐懼的是，那冷漠的專橫。
國民黨業已在野，但由於過去跌的太深太重，目前在許多議題上，仍無力與民進黨抗衡。作為無黨派的柯文哲，由於在中間、年輕族群的高支持度，加上可以團結泛藍的國民黨，事實上是可以在許多議題上發揮監督和制衡執政黨的效能。然而如今柯文哲已選擇和民進黨組成執政大聯盟、同流合汙。因此，對於國民黨來說，就有更重的責任必須承擔，即成為守住制衡執政黨的最後一道防線。否則，我們將在可見的未來內，看到民進黨成為一頭權力不受節制的政治巨獸，摧毀國家與社會之間的區隔線。
＊作者為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助理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