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歷史轉變的關鍵時刻,十一全大會在蔣經國接任國民黨主席之後,國民黨如何興革?有何走向?許多歷史包袱如何鬆綁?新的國內外形勢如何因應?以及十一全大會該怎麼開? 都是可試圖找尋答案的問題。
政治興革是我的專欄主題
我決定在會議之前,探討國民黨面臨的各種問題。從這幾年採訪國會的歷練裡,我已經看到台灣政治未來應該有的走向,此刻正好可用在黨政新聞的發揮上,並試圖再往前邁進一步。所以一方面我繼續採訪了很多人,一方面也在揣度,蔣經國從行政院長到如今出任艱鉅,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必定有自己的想法,我們應該怎麼樣去想像他的想法?或者應該怎麼樣去充實他的想法?或是給予他某些靈感?這是我當時最想扮演的角色。
別人不可能有機會這樣做,尤其他的幕僚也未必方便做,其他人更不敢講話,作為一個媒體重要路線的記者,是不是應該要做點這類的事?所以我就以對國民黨期望的方式寫了很多文章,甚至常常推出系列專欄。
11月12日,國民黨第11屆全國代表大會開幕。我是主跑,邀傅依萍副跑,她是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胡立台的太太,在我任內進到採訪組,跑外交線的記者。一般開會的新聞我們分著處理以外,我每天在二版左欄撰寫一篇2000多字的專欄。
那時的報紙才三大張,二版左欄是很重要的版位,在社論的對面,通常是名家的專欄版位,不過早已對我開放。儘管如此,每天1篇主題文章,對大會做深入觀察,提出看法,甚至批評,也相當吃重。這時候我比跑國大的時候多了不少尺度,或者說,透過我在工作上的成績,無形中已為自己爭取到比較大的表達空間;也可以說,要謝謝報社默許了我一些特權。
開幕第一天,我以「向先烈的開創精神找精神」打頭陣,後來還寫了類似「寄語黨員代表不要歌功頌德」、「有容乃大-國民黨應如何與黨外人士相處」、「充實與培養新血的正常途徑」、「造勢制變與健全黨務之道」這樣的內容。
蔣經國說:「他所寫的就是我心裡想講的話!」
有一天會議中場休息的時候,余先生從前面中央委員的座席到後面來找我,很神秘地把我拉到牆邊,壓低著聲音告訴我:「天瑞啊,剛剛,就是剛剛,經國先生特地從他的座位走到我面前說:『紀忠兄,你們有個叫周天瑞的記者,你告訴他,他所寫的就是我心裡想講的話!』」余先生說完還不忘叮囑我,千萬不要說出去。
事實上,由於我不是一個馴服的記者,早就被情治單位盯上,他們堪稱我的「忠實讀者」,在情治檔案中已經累積了一大堆我的「罪證」,有關他們指我為「分歧份子」、「黨外同路人」、「台獨份子」、「中共同路人」的說法時有耳聞。這幾個月我在報上寫的東西,大張旗鼓,連篇累牘,說是期望,反過來看,就是批判,尤不為國民黨所喜,認為「離經叛道」、「妖言惑眾」、「譁眾取寵」,定不在話下。但如今聽到他們的老闆這樣講,沒有別的,只覺心裡稍微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