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自爆發以來，數不盡的公私資源以及各藥廠研發能量投入了相關藥品以及疫苗的研發。這包括了國際藥廠葛蘭素 GSK，拜耳 Bayer，以及德國藥廠 CureVac 組成的聯軍，開發出了 CVnCov 候選疫苗，希望可以阻止肺炎的擴散。
CVnCov 候選疫苗原本是相當被寄予厚望的。它獲得了比爾蓋茲基金會的資金助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這樣的研究開發案當然承載了世人的高度期望。而它也不負眾望的，以非常優異的成績通過了二期臨床試驗。
三期臨床試驗數據差，CVnCov宣布失敗
依照台灣政府面對高端的作法，CVnCov 絕對是超越及格的程度，若把它說成世界上最好的疫苗也不為過。
然而，在今年6月15日時，CVnCov 開發宣告失敗。原因是三期臨床試驗結果中，統計出有效性僅達 47%。而這並無法達到世界衛生組織（WHO）訂定的最低標準。
這並不是特例。藥物開發從一開始幾仟種候選化合物下去作試驗篩選，到最後沒一個能打的情況並不少見。這是連世界上屬一屬二的藥廠聯軍在投注數億甚至數十億美元之後還是可能面臨的結果。這也證明了生技產業跟晶圓產業一樣know-how 的建立是非常花錢花時間的。也證明了藥廠大者恆大，基本上在一般情況之下，小廠很少有機會彎道超車的。
藥物開發有太多專業術語在裏面，有時令人難以理解。這邊用一個寓言故事來說明目前現況：
從前有一群動物，在長頸鹿的帶領下，在荒野上躲避人類的追殺。他們逃到一處路口時，前面出現三條路。第一條需穿過一座深山，第二條須越過一條河流，第三條須翻過一片草原。於是動物們決定分別派遣偵察到這三條路線去，希望能找到安全的路線。
猴子去了深山，回來後說深山有老虎不定時出沒，無法保証能安全通過。
河馬去了河邊，回報河邊大致安全，除了下游淺灘有鱷魚。避開淺灘的話應該就沒事。
斑馬去了草原，他說草原很大他沒走進去所以不知道裏頭有什麼，不過草原看起來很漂亮建議大家走草原。
長頸鹿因為跟斑馬是同鄉所以選擇相信斑馬。帶領了動物們走進了草原。 不幸的是，動物們走到草原中間遇到了獅子家族，結果整群動物都進了獅子群的肚皮。
很笨！不是嗎？已經探勘清楚，知道風險何在的路不去走，偏偏要去走沒現場實際偵察過，對前方風險一無所知的路線，只因為提這建議的是同鄉。
台灣疫苗的現況就是如此。
不管怎麼說，疫苗對人體來說是異物，注射到人體內有一定危險性。所以各種藥物開發的過程中一定會作大規模人體試驗，除了了解它的效用以外，也能了解不明危險發生的機率，以及可以避開危險的方法。
正因為世上沒有絕對安全有效的疫苗，所以更不應該因為某廠牌是國產就接受它可以便宜行事不作三期大規模人體試驗。這並不是說沒作三期的疫苗就一定無效或者是一定危險。而是不作三期，就不會知道疫苗實際效用以及可能潛在的風險。
在有其它的選擇情況下不用冒風險
免疫橋接目前為止仍然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作法。未來會不會變成主流？沒人知道。這是一場很大的賭注，它可能會成功，也有可能在未來變成世人的笑柄。在有其它的選擇情況之下，我個人認為這種風險是很不必要的。
另外，把高端因為省略了三期直接上市而被邀請到研討會發表，當作是高端被國際認可的證明更是誤會了。科學界是想了解這種作法對群體的影響作為其它國家研發疫苗的參考。大致上跟邀請車諾比核電廠週邊居民或，者是福島核災受災戶出席核災害研討會的意思差不是太多。從我的觀點來看，這更像是一種悲情，而不是榮譽。
當然我真心希望最後結果是好的。如果真的運氣很好，高端有效果，沒有任何不良藥害發生，那這個以台灣人民健康風險作為代價的研究成果對全世界確實是一種貢獻。然而，對於身在業界的我來說，我並不願意讓我的家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承擔沒有必要的風險。
這是政治決定，不屬於科學的範圍
高端疫苗有沒有其價值？當然是有的。台灣需要有自己的國產疫苗。這是國家安全戰略問題。然而，省略三期直接全民公測來讓老百姓承擔風險的作法，跟戰時要求老百姓全體動員上戰場意思是一樣的。目前的情況是不是到了有必要這樣子作？我不知道。我離開台灣十幾二十年了無法判斷。我只能說這是政治決定，不屬於科學的範圍。
強將施打高端疫苗和台灣價值或國力扯在一起，用愛國主義來包裝它，並不是明智的作法。偉大的政治家李登輝說過，一個好的政治人物應該要有「民之所欲，常在我心」的胸懷，是非常有道理的。我相信真正苦民所苦的政治人物一定會知道怎麼作才是最符合全民福祉。
＊美國某藥廠資深首席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