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幾天前那個揮舞剪刀的白衣女子曾經近距離接觸過尊者達賴喇嘛，西藏流亡議會議員朗傑卓瑪·拉加日就感到不安。
2017年10月1日，中共建政第68年紀念日。喜馬拉雅山麓的另一側，流亡藏人聚居地達蘭薩拉，另一場紀念活動正在大昭寺附近舉行。
活動主辦方是由西藏前政治犯組成的非政府組織「913政治犯運動」。他們在小廣場擺了幾個展板，拉起幾根繩子，展出30年前拉薩爆發的藏人抗議圖片。1987年那場藏人示威是「文化大革命」以來拉薩出現的第一次大規模政治反對運動。
「這些都是假的！」
朗傑卓瑪循聲望去，一名長髮披肩，身穿白色T恤衫的華人女子正衝著美國之音駐達蘭薩拉記者拉巴傑宗的攝像機高喊道。她的手中還舉著一張剛剛從活動現場扯下來的海報。
接下來的一幕令拉巴傑宗毫無防備。
「突然，她向我衝來，舉著扯下來的海報撲向我，把我推倒在地，搶走了我的攝像機，弄壞了攝像機上的錄音裝置，」拉巴傑宗在寫給華盛頓總部的郵件中說。
朗傑卓瑪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突然來了這樣一個傲慢的女人，憤怒地喊著你們為什麼要舉辦這樣的展覽， 我們試圖讓她平靜下來，但她越發瘋狂。」
白衣女子從包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剪刀，揮舞著，試圖去剪懸掛圖片的繩子。一個念頭閃過朗傑卓瑪的腦海，千萬不能讓剪刀刺傷什麼人。她衝上去，奮力地想要搶過剪刀，但白衣女子死死攥住不放。
朗傑卓瑪說，在他人的幫助下，剪刀最終被奪下。接著，白衣女子理直氣壯地和她展開了一場有關慈悲心的辯論。
「她一再講慈悲心，可是她手裡握著一把剪刀，我不知道她所謂的慈悲心是指什麼，」 朗傑卓瑪說。
接下來，又是令所有人出其不意的一幕。
白衣女子突然伸出雙手，捧住朗傑卓瑪的臉，猛烈晃動起來。周圍人立即衝上來阻攔。
朗傑卓瑪回憶道：「他們說，你要幹什麼?! 她說，我只是想親親她。那完全不像在開玩笑，是一種嘲諷的口氣。」
活動組織者中一位會講中文的藏族男士握住白衣女子的手臂，試圖和她講道理。但她顯然聽不進去，一面掙扎，一面高喊：「我是達賴喇嘛的學生。」
朗傑卓瑪說，白衣女子還在這名男士的胳膊上咬了兩口。
一位來自香港的遊客走到白衣女子麵前，批評她丟了中國人的臉，對她說，中國政府殺了無數的西藏人。
朗傑卓瑪和同事報了警，但警方趕到時，白衣女子已經離開了現場。
「我們非常震驚，完全沒有料到，我們不知道她的動機是什麼，」 朗傑卓瑪對美國之音說，「至少對我來說，這件事讓我大開眼界，在達蘭薩拉竟然也會發生這種事！」
更令她驚訝的是，當天下午，白衣女子在一名男子的陪同下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活動舉辦地。這一次她換上了一身藏族女子的長袍，手捧一束蘭花，向藏人口中的「抗暴紀念碑」獻上了幾枝花。
白衣女子的照片和視頻迅速在互聯網上散播，很快她就被「人肉」出來：
張文琦（音譯，Zhang Wenqi），1974年10月1日生人（事發當天她剛好滿43歲），出生地中國，2011年8月12日獲得美國護照。
在美國之音藏語組獲得的一張照片中，一個約30人的訪問團在經堂中和達賴喇嘛合影。大鬧照片展的白衣女子也在其中。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和場合尚無法確定。
「這很令人不安」，朗傑卓瑪說，達賴喇嘛身邊的人必須格外警惕，因為你不知道來的都是什麼人。
今年4月，流亡美國的中國富豪郭文貴在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透露，自己曾受國安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委託」，不止一次與達賴喇嘛會面。
據設在挪威的西藏之聲報導， 達賴喇嘛在多個場合提到，每週都有數十名中國大陸人士來達蘭薩拉與他見面，其中包括一些「退休的中共官員」。
朗傑卓瑪說，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中國大陸佛教徒到達蘭薩拉來求法。對此，藏人一直抱著開放的心態，用微笑接納和信任他們每個人。
「在我的頭腦中，從來沒有懷疑過任何人。但現在，我不確定是不是還可以用過去的眼光看待他們，」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