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盈婕也遇過一對有精神疾病的兄弟,光是去打掃大樓保全都會問:你們是來幫忙的嗎?能不能請他搬走?原來是那對兄弟常被抱怨、投訴,病情較嚴重的弟弟常跑到樓梯間大小便、鄰居很害怕──生病不是他們願意的,但不理解的鄰居,只希望他們趕快搬走。
於是人生萬事屋想做的,是帶領平時被陪伴的街友一起替社福單位介紹的弱勢家戶打掃、改變環境、改變鄰居的敵意,同時也提供街友就業機會,薪資則由募款而來,弱勢戶不必付錢。當不被理解的弱勢戶、被社會驅逐的街友因為清潔工作相遇,彼此的人生,竟也產生了奇妙的轉變。
「這份工作不一樣,我想把他做好」曾吞40顆安眠藥配高粱自殺 遭辭退30年資深沙發師傅走入弱勢戶打掃
在陳盈婕看來,「好手好腳不工作還領補助」、「沒那麼可憐」這些標籤,其實也是牢牢被貼在街友身上的。當一個人流落街頭,社會認為他不努力、怪他不去學個「一技之長」,然而就隊員宏哥的故事來看,變老了、老闆不要他了、身懷專業卻被職場拒絕,這恐怕不是單靠努力能改變的。
例如隊員宏哥,年輕時曾做過保險、修車後來學習做沙發,他自豪「我的技術在沙發界算數一數二的」,客戶來圖都能從無到有做出來,一做30年,卻因為日薪高達2700、老闆不想再請了而被弄走。被辭退的宏哥想再找新工作,卻被認識的朋友說:「請你太貴了,一天要算一般師傅價位,我講不出口,而且你功夫再好,年紀大也有點退……」宏哥找來找去只能去做廟公,但又成天被找麻煩,「我決定不幹了、管你罵誰,就到台北車站來。」
長年的操勞、就連睡前也要不斷思考客戶指定的碼數尺寸布料,也讓宏哥早已患上憂鬱症,他必須靠管制藥物史蒂諾斯才能入睡,也曾經在萬華某汽車旅館試圖自殺,一次吃了40顆安眠藥、灌半瓶高粱,「結果藥性抵不過酒精,沒有發作。」宏哥笑笑,他就這麼活了下來。
明明有專業卻找不到機會施展、被雇主視為無用之人,這不只是宏哥的處境,也是許多街友的處境,於是當他們被社工邀請、來到可以讓街友洗澡洗衣歇息的人生百味旗下餐廳「重修舊好」,陳盈婕對眾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缺乏生活動力」,他們已經很難對生活再有希望:「我覺得大家剛進來會有些很像的氣質,就是生活沒什麼目標,每天坐在店裡休息看電視、去拿水煎包來這邊過三餐,那時候覺得大家生活比較沒動力……」
即便近7成街友是有工作的,做粗工、發傳單、舉牌、洗碗,陳盈婕也看到:「一樣是在做付出勞力的工作,他不會跟任何人有互動。」人生百味也曾媒合大哥大姐去某些工作,但有些是隔幾天就不去了,可能是不適應步調快的工作、前一天晚上無法睡好影響工作表現,致使他們更難有自信、不知工作意義在哪,難以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