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網路崛起、突圍西方!10分鐘看懂伊斯蘭國

2015-04-1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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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阿拉伯之春以來,幾個中東與北非國家陷入混亂,舊的秩序崩壞了,新的並沒有被建立起來,從利比亞到敘利亞,整個地區正經歷一場混亂。與敘利亞接連的伊拉克儘管未受到該風潮的影響,但自2003年美軍入侵以來,過去的獨裁者海珊倒台了,而美國所標榜的多元民主政治卻搖搖無期,取而代之的是不斷地恐怖攻擊以及教派衝突。在這個背景之下,恐怖組織ISIS冒出頭來,並橫掃伊拉克和敘利亞,並隨後宣布更名為伊斯蘭國(IS)。美國遂聯合國際與地區諸國誓言打擊該組織,至今仍未能成功阻止。究竟這個組織如何在2014年大出風頭,而為何這個組織對國際影響巨大,以及為何美國的策略不管用,這些將是接下來要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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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IS崛起史

2003年小布希揮軍入侵伊拉克推翻薩達姆海珊的獨裁政權之後,試圖在中東這塊充斥獨裁政權的土地上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的典範國家未能實現,而是隨即發現該國慢慢地滑落到混亂與失序當中。舊的秩序去了,新的難以建立。過去在海珊獨裁時代,伊拉克內部40%比60%的伊斯蘭教遜尼派和什葉派都處於獨裁之下,如今進入一人一票的選舉制度,兩派開始互相爭奪權力。

教派衝突是後海珊時代的主軸,幾乎從海珊倒台後就初見端倪。2004年Abu Musab al-Zarqawi在伊拉克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攻擊,並且據信綁架了美國商人Nicolas Berg後將斬首影片放到網路上。2006年這位主謀者在美軍空襲中死亡。他是約旦裔蓋達組織在伊拉克分部的創始人,於2002年就開始從事聖戰組織活動。2007年在名為Surge的計畫和聯合遜尼派部族的Awakening作戰當中,美軍大力打擊這個組織,不過如同蓋達組織本身,並沒有徹底消滅它。

2006年上任的馬利基總理使得事情更加惡化。馬利基屬於什葉派,他任內並無試圖解決日益分化的伊拉克社會,反而日益排擠遜尼派的政治人物和民眾,甚至有獨裁傾向,在2010年的聯合政府當中,他任命自己為內政和國防部長。2008年開始,美軍逐漸將安全任務移交給伊拉克政府,象徵伊拉克可以管理自己的安全問題。2011年末,歐巴馬宣布為期9年的伊拉克戰爭結束,撤出所有美軍(除少數顧問)。這場戰爭花費超過八千億美金,超過四千五百位美軍和十萬名伊拉克人死亡。

2006年蓋達組織伊拉克分部創立了下屬組織「伊斯蘭國在伊拉克」(Islamic State in Iraq),儘管不斷受到美軍的壓制。2013年初Zarqawi的繼任者Baghdadi試圖將敘利亞的Al-Nursa組織和伊拉克的蓋達組織分部統合起來,儘管這次統合並不完整,但忠心於Baghdadi的部眾已經歸於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與敘利亞-也就是ISIS-的旗下。

在ISIS今年中一路在伊拉克勢如破竹般攻城掠地並進入全球公眾的視野之前,其實他已經在當地作戰超過十年以上,並不是什麼新銳組織,而是伊拉克恐怖組織的老字號。2014年初,蓋達組織將ISIS逐出,據信是因為其過度殘暴。有一更深層的原因是意識形態上根本的差異,蓋達組織的目的是全球聖戰(恐怖攻擊),但是ISIS卻意圖建立自己的國家。很快地ISIS就證明他自己是一支比蓋達組織更先進的聖戰組織。

時間軸

ISIS崛起時間軸(圖/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
ISIS崛起時間軸(圖/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

ISIS崛起的重要性取決於兩方面,一個是對區域國際關係的衝擊,另一個則是對全球政治的影響。ISIS基本上來說攪亂了整個區域關係,更精確的說,ISIS讓美國和伊朗以及其盟友阿薩德有了共同的敵人,而使得長年的對立有了變數。而美國是否能使打擊ISIS成為自身戰略轉移的契機- 從無條件支持海灣國家到建立某種區域權力均衡- 則繫乎全球政治的變動。為什麼ISIS的崛起重要?

自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以來,中東的國際關係可以概括為教派衝突和利益衝突,而前者在ISIS的崛起當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遜尼派大國沙烏地阿拉伯希望鞏固自己做為遜尼派正統的地位,而什葉派大國伊朗轉化成為神權政體之後資助整個地區各個什葉派團體,頗有擴張氣勢。教派衝突的狀況在2003年美軍推翻海珊政權之後(從此伊朗跟沙烏地阿拉伯之間再無強大的伊拉克阻隔) 和 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之後 (伊朗什葉派盟友阿薩德政府和反抗軍僵持不下) 更形嚴重。兩國在整個中東地區上演代理人戰爭,從葉門,伊拉克到敘利亞,處處可以看到兩方的影響力在背後。

1979年伊朗革命之後伊朗從美國在該地區最忠實的盟友一夜之間變成死對頭。第一次波灣戰爭後美國開始大力提升對沙烏地阿拉伯的安全支持,2000年過後美國展開一系列的反恐戰爭也依賴沙烏地阿拉伯的支持,該國實質上是美國在中東最重要的盟國之一。不過,沙烏地阿拉伯的皇室獨裁政體和美國所標榜的民主自由相互衝突,而且沙烏地阿拉伯國內的瓦哈比主義正是聖戰主義份子的主要思想來源,更不必說許多沙國民眾大力捐錢給國外的聖戰份子。

今年九月始,消滅伊斯蘭國成為最新美國在中東的戰略目標,不過和伊斯蘭國過不去的也包括美國的死對頭伊朗,因為該組織的瘋狂行為包括摧毀什葉派的宗教建築。伊朗在對付伊斯蘭國的重要性遠比沙國高,歸因於伊朗對於伊拉克政府的支持和影響力。因此自伊斯蘭國崛起以來呼籲美國考慮與伊朗盡棄前嫌重新合作的聲音不絕於耳。另外,美國三年來游移不定想推翻卻推翻不了的阿薩德政府對伊斯蘭國敬而遠之來標榜自己是對抗恐怖主義的不二選擇。伊斯蘭國的崛起提供了美國和伊朗重新合作的契機和環境,但是這不表示兩國就會合作,其重要性在於兩國之間的敵對不再重要。而阿薩德政府的策略也使得美國對於敘利亞的政策難以拿捏,使得整個敘利亞內戰陷入完全的僵局。

(圖/DVIDSHUB@Flickr)
教派衝突的狀況在美軍推翻海珊政權和敘利亞內戰之後更形嚴重。(圖/DVIDSHUB@Flickr)

在全球政治方面,伊斯蘭國的崛起給予了美國一個絕佳的機會讓其可以將中東策略從無條件支持海灣國家轉變為海灣國家與伊朗之間的權力均衡,從而使美國將資源轉移到其他地區。然而操作失敗可能意味著美國繼續陷入中東戰爭的泥沼。伊斯蘭國崛起的全球政治意義在於提供了全球權力轉移的一個契機。

伊斯蘭國的此一行徑的成功典範還帶有另外一層歷史意義,伊斯蘭國的崛起不只是在網路而已,更是崛起於網路。這些非西方主流的組織,能真正仰賴網路與新媒體突破以往西方媒體的包圍網,我們所看到的伊斯蘭國,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他們自己所述說的故事,而不是以往CNN或者BBC所陳述的角度與第二手消息,雖本就有地方媒體,但礙於媒體的親近性,民眾以往會選擇接收西方媒體所陳述的消息當為真實,可是伊斯蘭國自身發布的訊息有著第一手消息的優勢,讓這些媒體不得不反過來被主導,這也是伊斯蘭國所呈現的樣貌與以往世界公敵大不相同的原因之一,更是西方世界試圖伸手修正網路法案所懼怕的那個未來。這個突破將帶給與西方媒體主流意見相悖者一個重大的啟示-變身成為第一手消息,就可以停止西方媒體的包圍網。

英國情報部門主管就在金融時報撰文呼籲網路公司同情報部門合作打擊恐怖組織,但近來根據斯諾登的爆料,一場隱私與安全的辯論又起。面對新的威脅和新的科技,究竟我們該如何平衡不同的考量,這也是面對伊斯蘭國前必須面對的問題。

前所未有的危險?

要如何利用伊斯蘭國的崛起來調整美國行之三十多年的區域戰略牽涉複雜的外交與軍事努力,然而究竟伊斯蘭國會對鄰國甚至世界造成多少威脅,這只能以時間來驗證。目前伊斯蘭國仍忙於鞏固自已地盤的統治和對特定地點發動進攻,他們面對的只有伊拉克軍隊和庫德族部隊,前者軍心渙散,後者純粹只有防禦目的,兩者都無法也不會承擔消滅伊斯蘭國的重責大任。但是因為伊斯蘭國的激進主張對任何人都具有威脅性,因此其威脅性必須取決於其意圖和行動。目前看來,局勢進一步的惡化大致會發生在下列稍微脆弱的地區: 伊拉克尚未受到伊斯蘭國攻克的南部,辛苦抵禦伊斯蘭國的庫德族自治區,以及和伊拉克和敘利亞都有漫長邊界的約旦。這些軍事力量偏弱的國家和地區暴露於伊斯蘭國的威脅當中。一旦伊斯蘭國進一步擴張,各國將需要採取更積極的行動來阻止。

另一方面美國的戰略似乎也不是真心希望消滅伊斯蘭國,而是依賴盟友和有限的空襲牽制之。在那麼一片廣闊的地區要消滅一個組織並重建政治秩序至少需要大量的部隊和龐大的政治工作。這些目前都付之闕如,把擁有五萬人戰士的伊斯蘭國當成只有幾千人的蓋達組織在打,戰略上頂多只能削弱對方的勢頭。最近圍攻土耳其敘利亞邊界就證明美國策略連最基本的目標並未奏效。

(圖/Jayel Aheram@Flickr)
美國的戰略似乎也不是真心希望消滅伊斯蘭國,而是依賴盟友和有限的空襲牽制之。(圖/Jayel Aheram@Flickr)

伊斯蘭國的作風透露出該組織已然和蓋達組織年代完全不可同日而喻。首先就目標而言蓋達組織的目標是發動全球聖戰,在西方製造恐怖攻擊,然而數十年下來在西方人力物力技術的優勢之下蓋達組織只能不斷地躲進山裡。伊斯蘭國則採用完全不同的思維,其目標主要是在權力真空的地區攻城掠地並逐漸鞏固自己的地盤,在西方發動恐怖攻擊至今不在伊斯蘭國的議程上(儘管情報部門透露其成員組織有此意向)。

最重要的是,伊斯蘭國對待網路的態度成為他和蓋達組織成功與否的關鍵差異。蓋達組織將網路視為傳遞機密訊息的工具,因此容易遭到反恐部門的針對,但伊斯蘭國卻將網路視為宣傳自身理念和招募新血的場域。現在你想要當一名聖戰士可以不必親身飛往中東,你可以在網路上跟隨數百位聖戰士的社交網路帳號,並且輕易地觀看一系列當地的照片與影片,也可以立即獲取伊斯蘭國的一切最新消息,消息不再被西方媒體所壟斷。可以說是在家就可以打一場鍵盤聖戰,也可以說聖戰士們現在除了拿槍還會用鍵盤。在這種情況之下,網路可以說是伊斯蘭國的第二戰場,甚至是主要戰場,同西方媒體競逐網路上的影響力。

千載難逢的良機?

中東已經不是過去的中東了,美國小布希時代的單邊主義也走到了盡頭,世界政經格局也在過去十年發生了變化。地區上,伊拉克和敘利亞已經成為一個巨大的權力中空讓周邊強權相互競逐,過去十多年來美國的反恐政策推翻了阿富汗的塔利班和伊拉克的海珊,移除了主要對手伊朗的兩個最直接安全威脅,變相使得伊朗成為實質上的區域強權。原本的敘利亞和伊拉克淪為和黎巴嫩葉門等國類似的地位。該地區非政府的各式各樣組織-主要是恐怖和聖戰-比起十年前更加蓬勃發展,他們難以預料的行動將繼續為這個地區埋下許多不安定的因素。

而發展中國家崛起-特別是中國-讓美國需要將重心轉移到其他地區(1980年代以前美國在中東地區幾乎無一兵一卒,現在有超過二萬名官兵),咄咄逼人的俄羅斯也需要美國投注心力在歐洲。另外長遠地看美國頁岩技術也讓其不再如過去依賴中東石油,中東過往的能源地位日漸降低。

在此背景之下,如果可以利用對抗伊斯蘭國的機會重新將伊朗拉進國際社會,攜手對抗伊斯蘭國,將會對這場戰爭有莫大的助益。更好的是能透過核子協議的簽訂消除一個伊朗核武器的潛在衝突,避免被躁動的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拖進戰爭的泥沼。伊朗其穩定的政治和強大的軍力將證明在對抗伊斯蘭國上可以起到更堅強的作用。歐巴馬在寫給伊朗領袖哈米尼的秘密信件當中就提出一同對抗伊斯蘭國的構想,而伊朗也私下向美國外交人員表示有此意願。但在其他的場合雙方卻又極力否認。

然而美國和伊朗之間重新接觸也存在風險,身為什葉派的大國進一步強化區域影響力可能會讓已經激烈的教派衝突更形激烈,而且原本的盟有對此也相當有意見,阿烏地阿拉伯和以色列都對此抱持高度警戒。

結論

可以預期在未來歐巴馬剩下的兩年任期內,美國將會持續嘗試以外交手段來重新調整自己在中東的戰略,幸運地話可以攜手和伊朗合作打擊伊斯蘭國,運氣不好的話伊斯蘭國的軍事勝利將迫使美國投入更多資源,而在國內反戰和國防開支削減,以及全球其他各處需要美國更大的投入的同時,前者是華府值得努力的目標。

文/ 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作者 張育軒,Toley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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