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黃金的真實代價:讓活人變殭屍的水銀冶金術

2015-03-02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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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具美觀與保值抗跌功能的黃金,自古至今是人們積蓄財富的最保險選擇,除了珠寶首飾、金幣、金條、金牙,它優良的抗腐蝕、導電與導熱性,也是半導體、電子業、汽車產業、太空等產業倚重的工業原料。然而許多落後地區冶煉黃金,使用的卻是足以把人搞成活殭屍的劇毒液態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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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全球黃金需求達3,923.7噸,產值1597億美元,其中3114公噸來自分布70個多個國家金礦,2成產能屬於自傳統的小規模手工開採模式(Artisanal and small scale gold mining,ASGM),礦工使用、以及排放到周邊水域的汞(水銀)液與蒸汽,全球累計高達數百公噸,不同程度地影響上億人健康。

神奇的液態金屬汞

汞(Mercury)是室溫下唯一的液態金屬,化學符號Hg取自拉丁文Hygragyrum,意思是「液態銀」,中國人則稱水銀。汞在自然界主要以20多種化合物的形式存在,最常見的是暗紅色的硫化汞(HgS),那是天然紅色顏料,也是中藥材朱砂,又稱丹砂、赤丹。朱砂在《神農本草經》被視為上品:「性味:甘、微寒,無毒,其功能為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久服通神明不老。」

清朝嘉慶年間的名醫陳修園也紀錄:「生用無毒,火煉則有毒,服餌常殺人,久服令人痴呆….」而癡呆正是汞中毒患者的症狀之一。

純汞的應用,一般人較熟悉的包括各類電池、溫度計、血壓計、氣壓計、螢光燈管、填補牙齒時的銀(合金)粉溶劑,礦業應用上,汞則是非常優異的金屬溶劑,能夠從礦石礦砂中溶解出金、銀等合金液體,之後經高溫煮沸汞液汽化後,便能得到純金或純銀。

冶金工人加熱汞液,有毒蒸汽佈滿周遭空間。影片截圖:Toxic Gold - Mercury and Artisanal Gold Mining
冶金工人加熱汞液,有毒蒸汽佈滿周遭空間。影片截圖:Toxic Gold - Mercury and Artisanal Gold Mining

功能強大的汞,毒性也很恐怖,它能與人體內負責代謝的各種酶(酵素)結合,使其失去作用活性,最後導致細胞變異、壞死。汞蒸汽又比汞金屬危害更大,一茶匙汞液散布出來的汞蒸汽,就足以充滿整個大房間。因此冶金汽化汞液的過程,操作工人與周邊的人,都會壟罩在這種劇毒氣體中。

脫髮、掉牙、失憶、不自主顫抖、行動癲狂、死亡

無論是純汞、汞化合物、經過微生物作用後的甲基汞,人體經由腸胃、呼吸道、皮膚吸收後,會隨著血液布滿全身,然後滲入細胞膜,逐步癱瘓消化代謝、呼吸與神經系統,也會誘發免疫錯亂,造成腎臟嚴重損害。即便每次微量攝取,體內的汞毒性會長時間積累,很難自然代謝出去。同樣道理,工礦業排放到河流海洋的含汞廢棄物,一旦被海洋生物攝食,同樣會累計牠們體內,最終進到愛吃海鮮的人類肚子裡。

汞污染的影響不受地域限制。《汞如何影響其他人健康?》
汞污染的影響不受地域限制。《汞如何影響其他人健康?

日本1950年代爆發的水俣病(Minamata d)就是歷史上最出名的集體汞中毒實例,當時一家日本氮肥製造工廠,長年將大量甲基汞(有機水銀)排入熊本縣的水俁灣,先造成大量魚群死亡,影響附近漁民生計,接著是大量貓咪出現不能控制四肢的「跳舞病」,很多發狂衝入海中「自殺」,之後狗、豬等牲畜也開始發狂。

到了1956年,類似症狀開始出現在幼童身上,然後越來越多人生病,他們四肢痙攣、顫抖、麻痺,失去視覺、聽覺、語言能力、與行動平衡,有人性格變得狂燥、有人呆滯如殭屍,重症者最終昏迷、死亡,孕婦也產下畸形兒,污染排放36年期間,至少2268人毒發身亡。

日本政府1968年正式承認,水俣病起因於汞廢料污染河川,各界才注意到汞對於人體與環境的危害。台灣日據時代開設的台鹼安順廠,水銀電解法電解食鹽水製造鹼氯,同樣造成台南鹿耳門地區的嚴重汞污染。

硼砂冶金取代汞液

對於汞污染的防治,除了加強回收含汞產品、生產廢棄物,也必須積極取代汞相關製程。小型私人金礦(ASGM)從業人員,也可以選用硼砂取代汞液,成本較低且效果一樣好(參考以下宣導影片)。硼砂也有毒性但危險程度遠比汞蒸氣低,冶金技術難度也不高,是可以立刻取代的方法。

汞液冶金造成的毒害問題,經過許多專家與環保人士的奔走與多年談判,2013年聯合國10月終於通過《水俁公約》Minamata Convention on Mercury),締約國承諾於2020年全面禁止生產、進出口含汞產品,同時對高危險群提供醫療服務,目前已有128國簽署,但僅有10國頒佈生效,要讓生態環境免於汞污染威脅,還需要各界持續努力。

一瞥黃金的真實代價 系列報導:

挖礦冶金的失學兒童礦工

致力報導童工問題的普立茲攝影師

參考資料:

汞如何影響其他人健康?

台灣含汞產品支流布與管理

從《水俁公約》細說汞污染(上):工、礦業開發 大幅破壞自然界汞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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