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永遠把親情排在最後,覺得家人永遠會在…他離家多年後才發現母愛的可貴

2018-02-15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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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之後,我比往常更少回家了。相隔一個多月,一邊收拾著幾天後就要回來再次弄亂的桌面,一邊想起一些關於母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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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是很節省的,她總說:「你們要體諒爸爸工作的辛苦,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因此,家中時常出現一些賣相不佳的水果,母親說, 那些是賣菜阿婆送的,知道我們家裡有五個小孩要養,比較辛苦。弟弟上小學之後,母親都會在他們的餐袋裡多放一個保鮮盒但有一筆錢,母親是絕對不會省的,那就是讓我回家的車錢。她總會問我什麼時候考完試?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她總和我說,不要在超商買票, 要到車站買,這樣可以省下十元的手續費。回家之後,她也會早早和我確認回台北的日期,和爸爸走路到附近的車站幫我領回程票,省下那筆少少的手續費。

想起媽媽曾和我說起她小時候發生的事,預備考高中那一年,家裡出了大事。外公因為朋友之間的借貸違反票據法,必須逃離家,留下外婆獨自應對上門的黑道。有天回家時,大舅突然在半路上攔下她,說小舅已經被壞人扣住了、正在家裡等大人,外公不在家,外婆也躲在鄰居家。今晚他們不能回去,必須要借宿在鄰居的朋友家。那一晚他們沒吃飯、也沒有洗澡,跟著哥哥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擔心著家人,無眠直到天亮。隔天,沒有家人的消息,也穿著一樣的衣服去上學。

那段日子裡,家中不能開燈,不能讓別人看出家裡有人。有時候,還得忍受黑道強烈拍打大門的聲音;攔不住時,他們闖進了家門,外婆優先保護著孩子,並且嘗試跟他們懇談;他們賴著不走時,也曾經向警察求救過。有天晚上,外公慎重地說必須得搬家了,而且隔天就要走,母親就在兵荒馬亂之中離開了她住了十多年的家。來不及和她的所有朋友們說再見, 也無法跟感情深厚的家園好好告別。

我才了解,原來母親對於家的嚮往和對家人的重視,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她小時候的經歷。而我也深刻體認到身邊這些看似習以為常的幸福,並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那些母親曾經走過的顛簸、背負過的沈重和傷痛, 在好久以後成為了一種執著,而這樣的執著則成為了給兒女們的祝福。

「同樣是搬家那一年,我的爺爺因為生病過世。雖然考上了當時台中的第一志願,卻一點都沒有金榜題名的喜悅,」母親說,「我後來在夢裡抱著爺爺,想到就要失掉爺爺,我便好捨不得夢醒。他在我十六歲那一年離開,連一張合照都沒有留下來。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日子是如此長長久久, 永遠把對家人的愛排在最後,總覺得家人會永遠在那裡。但其實,對於家人的愛更要及時。」有時候會不經意地在夢裡經過一段已經遺忘好久的場景,儘管醒來後總是很不捨,卻也明白曾經的刻骨銘心已經變得好輕好輕。

我想起小時候的某一年,媽媽找了一家婚紗公司,要為我們全家拍下紀念照,為此還預備了好多套禮服。當時覺得好像全家一起出去玩,但也只不過是去攝影棚裡。後來弟弟妹妹出生之後的某一年母親節,母親也選了一天帶著全家人去拍全家福,那天母親和外婆都換上了潔白婚紗,爸爸和外公則是穿上西裝,就像是結婚般的盛大,我和姊姊則在服裝間裡東挑西選,終於選了一套我們都滿意的服裝。那天,最小的弟弟還因為不小心碰到電棒捲,在攝影棚裡大哭,於是照片裡的他便紅著眼眶、嘟著一張嘴。

學會拍照之後,逐漸由我來幫家人記錄下這些時光,出去玩的時候、過生日的時候、或僅僅只是弟弟弄丟玩具在哭泣的時候。那些影像拼湊著我們生活的日常,完整了母親對於家庭的想像。她總愛提醒我要記得把照片傳給她,她會把那些照片存進手機相簿裡,時不時就溫習那些不管是快樂的、難過的,或是那些最平凡的場景。

每每看見母親笑得燦爛,就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寶藏。其實,母親的願望並不大,偶爾陪她聊聊天、拍拍照,有空的時候記得回家,這樣就好了

整理著行李,想起這些事。我突然好想要快點回家,突然好想念母親和家裡的一切。

等等回到家一定要抱一下她。

作者介紹│ 蔡傑曦

一九九六年十月生,目前就讀台灣大學生傳系。我的志願裡從沒有出現過成為攝影或書寫的人,卻誤打誤撞走到了這裡。

攝影是紀錄,書寫是紀念,但它們都是留給自己的禮物,相信只要慢慢散步就可以留住溫度,也相信把自己過好,整個世界就會越來越好。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悅知文化《謝謝你走進我的景深》(原標題:母親的願望)
責任編輯/ 林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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