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最重要的日本女導演之一，河瀨直美的新作《晨曦將至》取材自身被養父遺棄的生命經驗，並深入了解日本當代社會的「特殊領養制度」讓無法養育的懷孕女性生下孩子，並交給有能力養育、希望有小孩、卻不孕的夫妻 ; 試圖解決生而不養、婚而不孕，讓孩子獲得好的照顧，打破傳統觀念對於血親與血緣的迷思。
不是要讓夫妻來這裡找孩子，而是要讓孩子找到合適的父母。
河瀨直美的父母親在她年幼時就離婚了，把她交由奈良鄉下的姑婆拉拔長大。1992年，22歲的她從大阪攝影專科學校畢業後，陸續拍攝多支自傳式的紀錄短片《擁抱》、《太陽傾斜》、《看見天堂》、《蝸牛》等，紀錄她與她姑婆的生活，也包含了她對生父、生母以及自己身世的探尋。
1997年，年僅28歲的河瀨直美以第一部劇情長片《萌之朱雀》獲得了第50屆坎城影展最佳新導演獎，是唯一一位獲得該獎項的日本導演，同一年年河瀨直美與《萌之朱雀》的製片仙頭武則结婚，改名為仙頭直美，又於2001年離婚，便又恢復河瀨直美的名字，2004年她再婚，並生下了一個兒子。
她未曾中斷過拍攝紀錄片與劇情片，作品豐碩 ; 今年51歲的她已經執導超過30部作品，是當代最重要的女性導演之一。她的作品題材面向多元，持續圍繞在「女性」與「愛」兩個主題上。
《晨曦將至》講述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妻，領養了一個未婚少女所生下的孩子，並將男孩取名為「朝斗」。河瀨直美在電影中，靈活運用了過去30年來的電影經驗，以訪談、紀錄片、校園愛情、劇情片等不同類型的拍攝方式去，來完成這一部電影，在每一段跟每一段之間會誤以為不是同一部片或是有好幾位不同的導演在拍，但其實都是河瀨直美。
電影中大約花了四分之一的篇幅，詳盡介紹「特殊領養制度」以及協助領養的「嬰兒接手」團體，嬰兒接手協助無法養育孩子的孕婦（未婚懷孕、未成年懷孕、情色行業等）並協助他們安胎，尋找合適的領養家庭。生母若同意送養後，依法不能再要回扶養權也不能與領養的父母見面。
領養家庭的資格，除了需要結婚滿2年，還需要有一位丈夫或妻子是一定沒有工作，才能全職照顧小孩 ;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能欺騙孩子是親生的，且要在孩子小學時，就讓孩子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另有一個生母。
現實裡我不知道河瀨直美有沒有跟自己的生母見過面，但在《晨曦將至》中，養母與生母只有三次見面，第一次是「朝斗」出生那天，領養的夫妻決定要去親自向孩子的生母道謝，生母則低著頭，握著他們的雙手說「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第二次，是孩子七歲的時候，生母因為經濟困難，找上了領養的這對夫妻，以「要讓街訪鄰居知道孩子不是你們親身的」作為要脅，要求領養的夫妻支付封口費。第三次，則是電影的結局，養母帶著朝斗，找到了生母「不要抹去我的存在」其中只有一次是「朝斗」不在的時候，那也是整部電影最重要的高潮戲之一。
「朝斗回來了，你決定要怎麼辦呢？」
河瀨直美從被遺棄的女兒，成為了一個母親，在這部電影裡面深刻的捕捉為母則強、為母仍弱的困境，那不是一種扁平的母愛，而是更複雜、更愧歉、更害怕的情感。
在攝影方面，河瀨直美也展現了她熱於拍攝各種日光作為影像敘事的美學，2017年的作品《光》之後，在《晨曦將至》片中大約有十顆拍攝日光的鏡頭，讓人物背著陽光、窗簾隔著陽光、窗戶反射陽光、大海上跳躍的陽光，每一顆都充滿了詩意。
這部電影不慍不火，不會說特別驚豔，但卻樸實而深刻，故事改編自辻村深月2015年出版的同名小說，又加上河瀨直美自身的生命經驗。讓我聯想多部類似題材的電影，例如同樣由永作博美主演的日本經典電影《第八日的蟬》、到近期熱播的台劇《未來媽媽》、以及2020年的熱門韓劇《哈囉掰掰，我是鬼媽媽》都在探討女性生養與家庭的問題。
生而不養、婚而不孕已經是當代很重要的課題，在日本、韓國、台灣等生育率低的國家更是如此。不少學者認為，東亞的這些國家「非婚生育」的比例非常低，傳統觀念讓社會將「結婚」跟「生子」兩件事情緊密關聯，卻因此未能友善的看待未婚生子、結婚不生的族群。
作者介紹｜鹿刻Luke
脊索動物門/偶蹄目/鹿刻動物 5歲不能抬頭 15歲開始看電影 希望25歲時仍會寫字 人會自言自語 鹿見不評 一無是處 能遇見鹿刻的幾個地方： Blogger 鹿影譏：談論電影的提詞機 Instagram @Luke_movie 方格子 鹿刻Luke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方格子Vocus（原標題：孩子送養之後卻要反悔？《晨曦將至》河瀨直美溫柔刻劃母性的糾纏）
責任編輯／連珮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