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詠翔觀點:國民黨超柯吃白算盤能打得響?

2023-08-06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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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友宜(左)請來「主戰派」金溥聰(右)操盤。(資料照,蔡親傑攝)

侯友宜(左)請來「主戰派」金溥聰(右)操盤。(資料照,蔡親傑攝)

這可能是國民黨在民主化後選得最慘的一場選戰,而原因出在這個「歷史悠久」的政黨,認為靠豐厚的歷史可以解決他們面對問題,實際上卻沒記住這些歷史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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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是八、九個月前,民進黨在九合一輸到「全黨火葬場」,國民黨的新北市長侯友宜在2024總統大選民調支持度一枝獨秀,而藍營其他潛在候選人如郭台銘和綠營一對一,民調都是贏,看起來重拾中央執政權已是勝利在握。

民調落後,百病齊發

不料一波「疑美論」操作下來,侯友宜和其他藍營潛在的總統參選人,民調都呈現跳崖式下跌,然而整個國民黨從上到下卻沒人願意面對台灣選民不接受「仇美親中」路線,而給了國民黨警告,而只是用「有正式提名的參選人民調就會回升」自我安慰。

結果國民黨正式提名侯友宜後,不但沒什麼「紅利」,侯友宜民調還繼續一路向下,開始落後於剛跑了一趟美國的民眾黨總統參選人柯文哲,甚至還被柯文哲拉開,看起來就要變成2018台北市長選舉的「姚文智」、2022新竹市長選舉的「林耕仁」了。

20230531-國民黨總統參選人侯友宜赴立法院拜會黨籍立委並進行意見交換。(蔡親傑攝)
獲國民黨提名後,侯友宜民調落後,開始向深藍靠攏。(資料照,蔡親傑攝)

民調落後於柯文哲的結果,除了讓在「擬初選」落敗、宣稱要全力挺侯友宜的鴻海掌門人郭台銘看到機會開始動作頻頻,「換侯」聲音逐漸浮上檯面。而需要柯文哲相挺、或說起碼希望柯文哲別派人搗蛋的國民黨區域立委候選人,也開始出雜音。這讓國民黨和侯友宜陣營有處理不完的「家事」,根本沒力氣去「進攻」民進黨,結果是把對民進黨主攻手的位置交到了柯文哲手上,連帶奉送出「反綠第一品牌」的招牌。

搶第二吞柯,侯友宜「深藍化」的盤算

在這幾個月的民調,侯友宜有個數字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政治立場傾向於國民黨的選民對侯友宜的支持度,遠不如民進黨選民對賴清德,或是民眾黨選民對柯文哲,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侯友宜過去一直對國民黨若即若離──不管是2020總統大選、或是對2021四大公投案的報應。

但當時侯友宜和國民黨保持距離有其歷史因素,早已經在布署準備競選總統的侯友宜,不會不知道不和天生有親中體質的國民黨保持距離,在台灣幾乎別想在中央層級的選舉獲勝。事實上侯友宜和國民黨保持距離的做法,也讓他在去年到今年初、「疑美論大崩潰」之前,在各項2024總統支持度民調都能取得領先地位。

20230730-鴻海集團創辦人郭台銘30日出發訪美,行前他在松山機場發表談話。(柯承惠攝)
郭台銘動作頻頻,許多政治評論家都認為他必然投入2024總統選舉。(資料照,柯承惠攝)

然而當未獲國民黨支持者相挺,成為民調老三的原因之一時,侯友宜陣營不得不回頭回防深藍這一塊,希望利用國民黨家業比柯文哲民眾黨大的優勢,先擠下柯文哲然後「吃」掉這一塊。但如此擁抱深藍甚至是統派,不就毀了之前侯友宜和「親中派」保持距離的努力了嗎?由於民調顯示有6成選民希望政黨輪替,這時候藍營只能希望民眾對於民進黨惡政的厭惡,超過被中國共產黨統治的害怕,到時候真的有6成選民出門投「政黨輪替」一票。

先不提民調超車柯文哲沒那麼容易,也不講柯文哲民調落後之後,是不是真的會乖乖地讓國民黨「吃」掉(就國民黨自己的例子來說,現在民調落後一段距離了,也沒很高比率的人同意讓柯文哲吃掉啊)。但從現在的各種民調數字來看,即使國民黨真的努力有成,讓侯友宜民調超車柯文哲,而柯文哲也如他們所願乖乖被「吃」,「動員出6成主張政黨輪替的選民出來投票」的美好景象恐怕還是不會出現。

柯不選,投柯選民改投賴比率高

首先是國民黨的「親中體質」,加上邱毅等人主張「阻止AIT擴建」等仇美聲音,形成「親中仇美」的「跪等中國併吞」的完美風暴,恐怕會讓6成期待政黨輪替的選民認真重新考慮。畢竟民進黨再會貪也比不上中國共產黨的一根腳毛(這種事情有客觀數據的,國際組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全球國家貪汙指數的報告,相信「習近平政權好清廉都是西方國家惡意抹黑」的人,在台灣恐怕就3%、5%),小粉綠再會鬧也比不上正牌的小粉紅。

另外是柯粉(支持柯文哲的粉絲)自主性極高,歷次選舉都證明這些人的選票無法有效轉移,事實上6、7月都有民調顯示,當柯文哲不選,原來要投給柯文哲的選民,有不小的比率將會改投給賴清德。

20230801-副總統賴清德1日出席「農業部揭牌儀式暨部長布達典禮」。(柯承惠攝)
賴清德在總統民調支持度呈現穩定領先。(資料照,柯承惠攝)

三是找一個比自己更有群眾魅力的人當自己副手根本違反政治實務,相信大家一定聽過這種「副總統笑話」:我找他當副手的原因,是因為他當我副手國民每天都會祈禱我好好活著。魅力太強的副手會減損正位候選人的選票不是理論,因為選民會認為這次讓他們落選下回這位副手就可以選正的,而如果這回他們當選這位副手還要等兩任。

在各個有副總統職務的國家,大多數的法律都規定這位副手只有在總統不能視事時才會取得法定權力,事實上還有很多國家會立法限制這位備位領袖的權力,避免元首的權限被侵犯而造成政治的混亂。XX配聽起來好像有1+1>1的效果,但實務上找人都是1-X,然後希望這個負數因子越小越好。

「藍白合」正在複製「連宋合」的失敗之路

其實自認為家大業大、歷史悠久的國民黨,也不是沒幻想過這種A+B>C的勝利,事實上今年這種「侯友宜超越柯文哲,靠6成希望政黨輪替的選民必勝」的想法,根本是2004年「國親合、連宋配」的復刻。

2000年總統大選,系出國民黨的宋楚瑜脫黨參選,讓民進黨的陳水扁以相對多數的選票勝選,促成了台灣首次的政黨輪替。但對於國民黨支持者來說,沒拿到半數以上選票的陳水扁,全靠藍營分裂才能當選,因此只要想辦法讓宋楚瑜重回國民黨,國民黨必定可以在2004選舉重新執政。

2004年宋楚瑜(右)屈就連戰(中)當副手,仍無法在總統戰局取勝。(林瑞慶攝)
2004年宋楚瑜(右)屈就連戰(中)當副手,仍無法在總統戰局取勝。(資料照,林瑞慶攝)

這種想法讓支持者強力地壓迫宋楚瑜的親民黨接受國親合、連宋配,但結果我們都知道,連戰加上宋楚瑜最後仍無法阻斷「少數總統陳水扁」的連任之路,儘管藍營支持者用「兩顆子彈」來自我安慰,事實上卻是連宋配在選前的部分民調,已經落後給陳水扁。更何況即使連宋配最後贏了陳水扁,但顯然所得選票比起2000年兩人各自參選可說是大量下降,鼓吹「藍白合」的人有計算到這種合體後必然產生的選票衰退嗎?把這個衰退率計算進去還是贏嗎?

連宋配的第一個問題在今年藍營自己想像中的藍白合也有,就是企圖用「家大業大」這種原因,壓迫群眾支持度更高的人選屈居支持度低的人的副手。問題是以宋楚瑜為例,在乎「國民黨家大業大丟不起當副手的臉」的這種人,在2000年根本不會投票給他,而即使有這種因素,宋楚瑜在2000年得票還是多過連戰。

國民黨這幾年一直批判民進黨「黨意大過於民意」,但在藍白合這件事上堅持「藍正白副、國民黨家大業大丟不起這個臉」,不正好是自己批判的「黨大於國家」──如果真如他們所說讓民進黨繼續執政就要亡國的話。重點不是柯文哲選上總統國民黨會不會完蛋,而是選民在不在乎讓柯文哲選正的國民黨丟不丟臉、會不會完蛋?如果選民根本不在乎,那國民黨要柯文哲當副恐怕是師出無名。

該記的教訓不記,沒前例的問題卻妄想用「經驗」解決

當然還有一個大問題前面也提過,柯文哲的選票難以轉移為台灣選舉史上少見,這些要支持他當總統的選票,能不能接受他當一個在憲法上沒有實權的副總統,還是會覺得乾脆等4年他選總統再投票給他,這點恐怕也難以預測。尤其當侯友宜「深藍化」之後,不認同一味親中,但認為台灣應該維持政黨輪替、所以要投給柯文哲的選民,願不願意投給「深藍配白」,起碼民調顯示出來的是,有比率可觀的投柯選民在這種情況下會選擇「保台派」的賴清德。

20230729-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於「KP SHOW演唱會」彩排前與工作團隊拜拜祈願個唱順利。(蔡親傑攝)
觀察近年選舉,都可發現支持柯文哲的選票難以轉移的現象。(資料照,蔡親傑攝)

更何況這次總統選舉的「世代割裂」嚴重程度恐怕史無前例,年輕人和老灰仔投票行為不同當然一直都有,但不會嚴重到今年這種程度,民進黨、國民黨這種老店恐怕也從沒遇過這種在某個世代支持度領先或落後這麼多的情況。但國民黨大老對於年輕人不買單的狀況,提出的建議居然是「侯友宜陣營應該多聽前輩的建議」。嗯,如果這些「前輩」知道、在意年輕人想什麼,國民黨今天會開出這種年輕人支持度嗎?

號稱「百年老店」的國民黨談起歷史經驗當然在台灣是無「黨」能敵,問題是現代社會變化快速,有太多事情根本沒有前例可循,而這剛好對照出國民黨被自己的厚重歷史給拖住,難以對應時代靈活變化的問題。但這個表面上在乎傳統的政黨,實際上卻常常沒能記住歷史教訓,沒能記住2004年連宋合失敗的教訓,也不過是又增加一個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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