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區《國家安全法》實施近三年，香港的民主抗爭運動已幾近沉寂。
大多數的知名活動人士，不是身陷囹圄，就是被迫流亡境外。很多人因為擔心被捕而逃往台灣，但是那裡卻又正面對北京越發加強的威脅。
留在香港的活動人士
陳寶瑩很確定自己在受監控。她的那一群活動人士是最後一個長期進行抗議活動而又仍然留守在香港的政治組織。
「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會用些什麼文件作為證據指控你，」她說。「法律下的紅線很模糊。我們就盡力發聲，直到他們阻止我們的那一天。」
陳寶瑩已經不知道紅線在哪裡。她帶上街的橫幅是空白的，公眾必須自己去讀懂言下之意。
她的丈夫是「長毛」梁國雄，他和另外46名民主活動人士正被關押，面臨著顛覆國家政權罪的指控。
「如果你要求釋放政治犯，你就有可能觸犯國家安全法，」另一名資深活動人士曾健成說。
國家安全法
上月，香港最大的國家安全法案件開審。顛覆政權罪名一旦罪成，這座城市當中最知名的47個民主倡議人士可能面臨終身監禁。
2021年，包括立法會議員、學者和社工等在內的多名民主派倡議者在一次清晨的突襲行動中被捕，他們被指參與了一場非官方的選舉。當中的大多數人被禁止保釋，還押候審超過兩年。
批評者稱，司法系統正在被利用來鎮壓異見聲音。
2020年，香港反政府示威持續多個月之後，北京對這個特區城市強行實施了國家安全法。
北京當局稱，這項法律令香港恢復了秩序。批評者則指，它侵蝕了這個前英國殖民地曾經被許諾過的自由。
移民海外
如今，大多數的香港民主派領袖要麼被拘押，要麼已經逃離這個地方。
自國安法實施之後，這座城市有超過1%的人已經離開，令這個城市人口出現創紀錄下降。而自從英國政府推出方便港人獲取英籍的途徑之後，已有超過10萬香港居民移居英國。
台灣
在2019至2021年間，有超過2.7萬香港人以臨時簽證移居台灣，很多人希望在這個自治島嶼重新定居。
「香港作為一個地方已經沒落。即使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那裡，我也不能夠回家，也再看不到任何我熟悉的一切，」一個化名為哈利（Harry）*的前線示威者說。他在台灣嘉義匿名接受BBC的訪問。
「那是我們的故鄉，但它已不是我們的家。」
他在2019年參與衝擊香港立法會，當時數百名示威者強行闖入政府大樓，試圖阻止通過一項爭議性的逃犯條例修訂。之後他逃離香港。
2020年，在港區國家安全法實施之後，台灣總統蔡英文表示支持香港民主派人士。
但是，流亡的香港人失望了。台灣沒有庇護法，而對於身在那裡的很多香港活動人士來說，並沒有獲得身份的清晰途徑。很多人擔憂，隨著台灣面臨著北京越發加強的威脅，台灣當局可能會將支持香港視為一種不必要的挑釁。
團結
北京視台灣為中國的一部分，統一台灣是必然會發生的，並且不排除會使用武力。
「台灣仍然是自由的。我們面對著同樣的敵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作為一個離開家園來到這裡的人，如果有一天中共入侵台灣，我不會再逃了，」哈利說。
在台北一條霓虹燈照耀的街中，一個高樓層的健身房裡，一群年輕的香港流亡示威者正在參加自衛術訓練。
他們身穿2019年抗爭運動當中的標誌性黑衣，有些人的T恤上還有政治標語。
害怕回歸
「如果我回到香港，國安法下，我會因為過去和現在的狀況遭檢控，」一名化名西門（Simon）*的學生說，「可能至少監禁五年。」
正在自我流放的他現居台北。他兩年前在示威「手足」被捕後逃離香港。他說，一旦發生戰爭，他會願意為台灣征戰，但是又擔心，台灣的人口或許並沒有「準備好」應對北京的威脅。
「如果你出生在台灣，你甚至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在與共產黨對抗，所以你對現狀變得麻木，」居於台中的異見藝術家黃國才（Kacey Wong）說。
他在2019年創作的抗議藝術在他的倉庫中延展開來，如同對示威運動的紀念。他的牆上掛滿橫幅，當中的標語在香港已被視作非法。
在47名民主活動人士被捕並面臨國安法審訊之後，他在2021年逃離這個前英殖民地。
「我們的法律系統已經被變成武器，用來對付香港人，它有點像一個警察政府，」黃國才說。
支持國安法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親北京議員的觀點，他們支持在動亂抗議之後採取的措施。
「法律就在那裡。人人都要遵守法律，無論你喜不喜歡。它是由香港立法會通過的，也是我們需要維護的法律，」親北京的立法會成員張宇人在香港接受訪問時說。
「如果你犯法了，就會有相應的後果，」張宇人說。
*標記的名字為化名，以保護受訪者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