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成龍,特殊材料製成的父親

2014-12-27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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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港星成龍在演藝事業是成功的,但做為一個父親顯然不合格。(新華網)

知名港星成龍在演藝事業是成功的,但做為一個父親顯然不合格。(新華網)

成龍每一個表現,都讓房祖名加分——大家都在同情他,怎麼有這麼一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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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位小學同學曾經告訴我,他恨我們班主任老師,他調皮,愛動手打人,總被老師叫家長到校,後來他出門前,他爸爸就狠狠抽他一個耳光。他媽驚訝地說:「你打孩子幹啥?」

「帶著手掌印過去(幸虧他家離學校近),王XX(老師的名字)就沒那麼多廢話了。」

在我們都三十多歲的時候,一場聚會上他跟我們說起這事。

我其實挺驚訝於他家老爺子這樣的策略——這當爹的為了省事,真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啊。

其實教育不好孩子這件事,作為男人交代也很容易,跟我學會三句話,所有最搗蛋的孩子被叫家長到校,把別人家孩子打成顱骨骨折以下的傷情,這三句都可以用,事實上中國的城鎮鄉村,大多數尷尬的父親都是這麼跟老師說的:

1、我工作太忙,沒空管教他。

2、事情發生後,我非常生氣,幾乎打死他。

3、希望壞事能變好事,我準備把他送到部隊/鄉下/邊疆爺爺家去鍛煉一下。(基本都會失敗,進部隊也不行,部隊鍛鍊完,身手更好了)

第一句是找藉口,第二句是表示自己採用了措施,第三句則是把自己摘開(切割),繼續逃避責任。

原來就覺得我們二線城市的人這麼說話,結果香港人成龍也是這個思路。

1、我很忙:

「更讓我感覺愧對的,是祖名的媽媽,一直以來都是他媽媽在管他,我因為工作的關係跟他聚少離多。」

2、我們都在採取措施,不過打是打不著了,進去了:

「這件事發生後,他媽媽四個半月沒有出過門口、不見人,因為他而懲罰自己。」成龍說,「有時候看到他媽媽在寫東西,寫著寫著哭了起來,一問才知道是給祖名寫信。」

「這件事發生後,我很震驚,震驚之後很羞愧。」成龍聲音低沉,語速放慢,他說的確曾經表達過要「打死房祖名」的憤怒,甚至曾要求代理律師「替我打他兩巴掌」。

3、壞事變好事,進——看守所學習鍛鍊:

「他是成龍的兒子,現在的懲罰是他犯了錯誤應該付出的代價。我管不了他,國家幫我在管,把他以前的壞習慣全部改過來。」成龍認為,與自己兒時學武受到的「魔鬼式」訓練相比,房祖名現在的看守所生活「只是在一個地方讀大學」,「我知道服刑期滿後會有一個新的房祖名」。成龍把看守所生活看做對房祖名的磨練,希望「壞事變成好事」。

「第一時間我很慚愧、很內疚,覺得自己應該辭去禁毒大使。但後來想一想,如果我這樣做了,就意味著我向毒販低頭。現在我和我的家庭也是毒品問題的受害者,所以我要繼續做下去、繼續打拼下去,我希望做一個終身的禁毒大使,希望祖名出來那天,他也可以成為禁毒大使,用他的經歷講給年輕人聽,讓所有人遠離毒品!」

最要不得的想法就是看守所可以改造人。你自己讀書少教育不好孩子,看守所那些穿制服的師兄師弟們都是看你的電影被你教育大的,他們能替你教育好孩子嗎?看看李天一勞教之後成效如何,就知道了。

為什麼父親會選擇逃避責任,只想著用懲罰和凶來給交代,以及繼續逃避責任呢?

有的男人愛自己太多了,自己的名譽,自己的形象,也許還有政治前途,成龍先生是一個負責的政協委員,至少代表了產生推舉他的那個圈子的態度,認真地參加政治活動,但是顯然做父親這塊兒,他做得不夠好。

投身政治可以不投入感情,但是當爸爸是絕對不行的。政治可以永遠和別人隔著一層談論對錯和利益,但當爸爸,首先是寬廣的接納,爸爸這裡永遠給你一條出路,咱們一起努力,有機會,這是對的態度。爸爸這裡先給你一槍,弄得像個憲兵督戰隊,那叫你爸爸做什麼,叫同志就可以了。

張默(中國知名演員張國立之子)和房祖名相貌很像,父親又都是當紅的演員,很容易把倆人提出來比較。在張默吸毒進去的時候,還有文章稱讚房祖名,說成龍教子有方,好吧,至少林鳳嬌教子有方。

和張默的粗暴相比,其實房祖名是個很內斂,被苛求壞了的孩子,老爹對自己要求和期待特別高,卻要不斷地去貶低他,成龍似乎特別怕兒子被捧殺,這是他多年江湖經驗的小心翼翼。

「同樣是星二代,成龍之子房祖名出道七八年,幾乎沒有什麼緋聞,很受圈內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喜歡。張默自出道以來可謂是劣跡斑斑,在校讀書時就毆打女友、挑釁記者、要脅媒體、違法駕車。」

曾經有一篇《成龍對兒子要求太高,李連杰為房祖名大鳴不平》這樣寫道:

李連杰說有一天到成龍家做客,和祖名聊天聊到通宵達旦,被這位年青人深深感動了,他說︰「那天和他聊了很多,他和現代的年青人很不同,他談了很多他的想法,但所有想法都事事以爸爸為先,他會擔心他做的事會否影響爸爸的聲譽、會否令爸爸掉臉。他真的很純。」

他又說當天晚上祖名送他到路口,他轉身一望,發現祖名向他90度鞠躬道謝,他當時深受感動。李連杰說以前從大哥的口中聽到的祖名和他見到完全不同,以前他常常覺得祖名是個粗心、不聽教又沒有理想的孩子,但和祖名傾談後他才發覺是大哥對兒子要求太高,其實祖名已經很乖巧了。

這種被父親太苛責、期待太高的兒子容易把攻擊性轉向自己。解壓方式用藥物,又容留別人吸毒,固然不對,但是如果父親能夠多溫和一點,讚揚和接納自己,可能也不會今天這樣嚴重。

房祖名這年輕人有可取之處,比如他對妹妹的疼愛和友好態度,其實是幫助父親認下了這個女兒,喜歡他的媒體記者挺多的。

在簡單粗暴的父親腦海中,「不溺愛」三個字似乎就是一切規則,但是「不溺愛」不是「不愛」,更不是「虐」。不溺愛,意味著有規則,親子之間,有一個規則和契約,訂約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和交流的,這也是為什麼需要陪伴孩子。

但是成龍似乎還沒有搞清楚這件事,堅持兒子,能硬撐著讓他在看守所裡讀書、真是像特殊材料製成的人,舉目全國,名人裡,我只知道一個令先生比他還要堅硬,孩子死了還堅持工作,還忙碌著。

《倚天屠龍記》是金庸努力寫男人之間的情感,比如兄弟和父子之間情感的,我們看看兒子不成器的宋遠橋是怎麼樣的吧,宋青書害死了自己的七叔:

——宋遠橋聽說兒子在外,鐵青著臉,手執長劍,搶將出來。張無忌等均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一齊跟到了大殿。張三豐也隨著出來。

——宋遠橋喝道:「忤逆不孝的畜生在哪裡?」瞥眼見宋青書躺在軟床之中,頭上綁滿了白布,連眼睛也遮沒了,長劍挺出,劍尖指向他身上,但手一軟,竟是刺不下去。霎時之間,想起父子之情,同門之義,不由得百感交集,回過劍來,疾往自己小腹上刺去。

——宋遠橋首先想到的是自責,但是對自己的兒子,始終下不了手。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宋遠橋上來就把兒子給撕了,那他也是特殊材料製成的。

——張無忌急忙伸手,奪下了他手中長劍,勸道:「大師伯,萬萬不可。此事如何處理,該請太師父示下。」

——張三豐歎道:「我武當門下出此不肖子弟,遠橋,那也不是你一人的不幸,這等逆子,有不如無!」右手揮出,啪的一聲響,擊在宋青書胸口。宋青書臟腑震裂,立時氣絕。

太師父以老同志、總顧問的身份親手法辦了掌門人的兒子,然後把掌門宋遠橋撤職。

——宋遠橋跪下哭道:「師父,弟子疏於管教,累得七弟命喪畜生之手。弟子如何對得起你老人家和七弟?」

——張三豐伸手扶他起來,說道:「此事你確有罪愆,本派掌門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蓮舟接任。你專心精研太極拳法,掌門的俗務,不必再管了。」宋遠橋拜謝奉命。

——俞蓮舟推辭不就,但張三豐堅不許辭,只得拜領。眾人見張三豐斃宋青書,革宋遠橋,門規嚴峻,心下無不凜然。

宋青書陷入了情欲、利用和陰謀當中,按照張三豐的說法,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武當派的弟子中了圈套。

宋遠橋也許不是一個盡責的父親,但是在最後,他在哭。

成龍這段話其實是剝奪了長子的繼承權。

「我要在我死的那天做到『零庫存』『零存款』。我家裡有一對很高的紫檀櫃,我要把它們拿出去拍賣!我兒子問我,你真要把紫檀櫃賣掉?我說是啊,你有本事就不需要我的錢,你沒本事的話,我寧願賣掉,也不願意讓你敗掉。」

與其用「敗掉」、「賣掉」去嚇唬兒子,不如跟他聊聊理財、財富對人生的意義,以及如何處理遺產吧。

那一刻他爸爸就像自己扮演的銀幕形象一樣繞著圈打他,他則像一米九幾的鋼鐵老外,呆板、無法理解自己的處境,被打倒在地,然後還要雙腳對頭部猛踢。

「爸爸,我扛不住你的暴擊,你不是我爸爸嗎,為什麼不能跟我站在一起?」

(編按:房祖名吸毒案發生後,成龍於12月24日接受新華網訪問,自陳不是好父親,對房祖名很兇,而成龍教子的嚴厲與疏離,成為大陸熱議的話題。)

*作者為中國資深媒體人,原《新聞周報》主編。原文刊載騰訊大家網,責任編輯: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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