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審查?藍綠執政都曾依法下架中國書,這規定卻連許多出版社都不知道

2020-12-05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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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每年皆有超過3、4萬種新書出版,但自2010年至今10年來,約僅有200件中國圖書申請案、逾240種圖書獲許可發行。示意圖。(資料照,顏麟宇攝)

台灣每年皆有超過3、4萬種新書出版,但自2010年至今10年來,約僅有200件中國圖書申請案、逾240種圖書獲許可發行。示意圖。(資料照,顏麟宇攝)

文化部日前函令出版社下架未經申請發行的中國童書,遭遇「思想審查」批評,儘管此一根據《兩岸人民條例》的規定行之有年,藍綠執政時期皆曾開罰,不過,在兩岸關係與言論自由夾擊的尷尬情況下,審查制度過去並未大力執行,不僅10年來僅開罰3件,出版業界也多不知此規定。業界人士認為,在現行規定恐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立法院應討論是否修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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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立委陳亭妃、台北市議員陳怡君日前召開記者會,指出台北市立圖書館預計購入童書《等爸爸回家》,該書中不僅有「中國加油,武漢加油」的文字,甚至配有解放軍運輸機插圖,而原出版社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是中國官方「紅讀計畫」戰略合作單位之一,批評為中國大外宣。

《等爸爸回家》經查為「華品文創」,書中出現「中國加油」、「武漢加油」等文字引起各界關心,目前已先行撤架。(圖/記者王秀禾攝)
《等爸爸回家》書中出現「中國加油」、「武漢加油」等文字,目前已下架。(資料照,王秀禾攝)

文化部後續則表示,《等爸爸回家》一書因未向文化部申請許可即在台灣發行,已發函該公司依規定下架。對於文化部的做法儘管有支持聲浪,但也有反對聲音,質疑是否為思想審查。

中國圖書進入台灣規定其實存在已久,根據陸委會《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簡稱:兩岸人民條例)第37條,文化部訂有大陸許可辦法,明訂大陸地區出版、影視、廣播作品進入台灣規定,其中圖書、出版品如重製以正體中文在台灣發行,業者應於發行前,向文化部提出申請。

中國圖書登台 10年來僅有200件申請案、開罰3件

不過儘管於法有據,由於該規定已有多年未大力執行,就連出版業者也未必知悉。根據文化部統計,自2010年至今10年來,約僅有200件申請案、逾240種圖書獲許可發行,對照我國2010年來,每年皆有超過3、4萬種新書出版,可謂是冰山一角。

而在出版界普遍未送審情況下,文化部10年來下架並開罰案件也僅有3件,首件為2010年時《圖解中國地理一本通》、《圖解世界地理一本通》等書遭罰,時隔7、8年,《台聲》、《科學大眾》等雜誌才分別在2017、2018年遭處分。

此規定也非今年首度鬧出爭議,如文化部2018年舉辦中小學優良課外讀物甄選時,因發現參加作品中有43冊中國出版品未依規定申請,因此發文通知此規定,卻引起出版界、在野黨強烈反彈,文化部則表示,該規定自從1993年發布後,歷年都會定期函請各出版公協會,協助向會員宣導相關法規,當時也是循例處理。

20190212-「第27屆台北國際書展」看書的人潮。(蔡親傑攝)
文化部表示,歷年都會定期函請各出版公協會,協助向會員宣導中國出版品在台發行的相關法規。圖為台北國際書展人潮。(資料照,蔡親傑攝)

新北市出版商業同業公會理事長吳政鴻也就業界情況指出,確實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收到文化部類似公文,公會也會轉知會員出版社,「但說老實話,宣導歸宣導,但沒有強制力」,因此大部分出版界人士其實都不太清楚這項規定。

吳政鴻也反問,「台灣目前有多少大陸進來的書,是沒審核過的?」他認為,這個問題恐怕連文化部也答不出來,台灣每年有超過3萬種出版品,市面上有幾十萬本書,從童書到科普書都有跟大陸買版權,這麼大量的書光是要怎麼查都會是問題。

劉定綱:任何審查都不應當,事前審查更嚴重

奇異果文創總監劉定綱則表示,以出版自由來說,任何審查都不應當,除非審查涉及某些法益,且有被法律明文規定,例如公共危險、年齡分級,但這些通常是有人檢舉時,才會事後審查,而非事前審查,事前審查是更嚴重的情況。

劉定綱認為,如果已有既有法律,應該是立法院要檢討法律是否合宜,目前來說,文化部比較像執行單位,當然可以問之前都沒有執行,為何現在突然要執行?但公務員執行法律沒有裁量空間,有空間的是「怎麼執行」,他強調,「怪文化部是比較不合理的,應該回到《兩岸人民條例》上討論。」

20201012-文化部長李永得出席立法院教育及文化委員會列席報告並備詢。(蔡親傑攝)
出版業者認為,有關中國書出版爭議,怪文化部是比較不合理的,應該回到《兩岸人民條例》上討論。圖為文化部長李永得。(資料照,蔡親傑攝)

吳政鴻:要一勞永逸就是立委推動修法

吳政鴻也認為,如果要一勞永逸,追根究底就是立委推動修法,把出版品從法條裡拿掉,他個人也希望朝這方面努力,但修法時間很長,在現有規範下,確實也只能遵守法規。

吳政鴻表示,若要遵從現行規定,那就要完善申請流程,對業界來說最關鍵的問題,是要在簽版權之前還是之後申請? 如果已經簽完版權、付了預付款,結果卻沒通過申請,這對出版社會是損失,但若是要在簽約前申請,因為一本書的版權,可能同時有4、5家出版社報價競爭,這堆出版社同時都來文化部申請的話,有足夠的人力審查嗎?

吳政鴻表示,過去曾討論過由民間公、協會協助,對此他們很樂意幫忙,但到底是要採怎樣的模式進行,這也需要公部門跟民間討論配套、凝聚共識。

趙政岷:為何英國的出版品不用審查,大陸的就要?

台北市出版商業同業公理事長、時報出版董事長趙政岷則認為,《兩岸人民條例》是1993年修訂的法律,如今許多限制確實不合時宜,「台灣主流價值是言論自由、出版自由,為何俄羅斯、英國的出版品不用審查,大陸來的就要?」他認為應該修法,或乾脆維持現狀。

趙政岷認為,若有妨害善良風俗、國家安全、台灣主流價值民意,該下架就下架,如過去日本的《完全自殺手冊》,在台灣出版後不久也遭下架,這類情況並非首例,但也不應過度解釋,出版社多數也是站在市場角度,不會單純為了政治目的去做書。

趙政岷強調, 台灣出版市場即便不大,但確實在華文世界佔有一席之地,現在許多中國、香港作家無法出書,都會來台灣出版,亞馬遜也把台灣放在電子書全球市場裡,靠的就是出版自由,「我們應該成熟到接受出版自由,有能力判斷會不會被統戰,如果每本都要送審,會跟主流價值有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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