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期間,戴口罩是保護自己與他人健康的重要防疫措施,然而對性侵倖存者來說,摀住口鼻的那一刻就會觸發傷痛記憶,戴或不戴口罩都令他們難熬……
許多性侵受害者無法戴口罩是有苦衷的,英國《衛報》(The Guardian)10日報導,英格蘭和威爾斯強暴危機組織(Rape Crisis England and Wales)發言人羅素(Kate Russell)表示:「有很多倖存者曾在性侵與強暴的過程中,嘴巴或鼻子被遮掩住,導致無法呼吸、幾乎快窒息。事後他們的臉和鼻子如果再被摀住,可能會發生『瞬間恐怖經驗再現』(flashback)、恐慌發作、嚴重焦慮等症狀。」
性侵倖存者擔憂「罩怒」而不敢出門
英國全境逾31萬人感染新冠肺炎,強森(Boris Johnson)政府7月下旬起強制要求民眾,進入購物商場、銀行、超市、外賣餐廳等地方均須戴口罩或遮掩口鼻,違者可被罰款100英鎊(約合新台幣3800元)。英國政府的公共場合口罩規範明文規定,任何由於身體∕精神疾病及障礙而無法戴上口罩的人,即可以不用戴口罩。
但是仍有受害者因為在公共場合沒戴口罩而遭旁人惡言相向,他們呼籲社會大眾試著去明白與體諒無法戴口罩的難處。29歲律師法洛斯(Georgina Fallows)曾有被性侵的經驗,患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她說每當自己打算戴上口罩,過去陰霾就會席捲而來,因為擔心沒有戴口罩會被旁人惡言「糾正」,只好避免前往公共場所。
羅素指出,英格蘭和威爾斯強暴危機組織確實近來收到許多性侵倖存者的反應,他們因為害怕面對「罩怒」(mask rage,對不戴口罩者的語言暴力及襲擊),因此避開前往可能受到旁人謾罵的公共地點,「旁人可能會認為,那些不戴口罩的人是自私、愚蠢、粗心的。人們缺乏(體諒)意識,使倖存者產生焦慮,擔憂出門走走的時候,可能不會受到同情和關懷。」
戴上口罩……「感覺就像我又回到了那裡」
回憶至今難以平復的傷痛,法洛斯說:「遭強暴的時候,他把手壓在我嘴上,後來只要我嘴上被任何東西(甚至是氧氣面罩)覆蓋,都可能發生『瞬間恐怖經驗再現』。這令我非常痛苦,從身體上的感受來說,感覺就像我又回到了那裡,他在強暴我,我快死了。」
每當法洛斯遭受瞬間經驗再現時,痛苦的感覺與錯覺非常嚴重,醫護人員需要打電話報警壓制她,才能夠為她施打鎮定劑。「這太糟糕了。我希望能夠戴口罩,不僅是為了我自己的健康,也是為了不想讓其他人感到不舒服。但是,現在即使只是想到要戴口罩,我也會感到非常驚慌,」她說道。
英國解封之後,法洛斯曾有一次未戴口罩到髮廊剪髮,被另一位顧客質問「為什麼不戴少口罩?」,法洛斯向對方解釋自己的苦衷,但對方完全不相信。「她說我的理由太荒謬了,說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被強暴過)。我一路哭回家。她認為我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不在乎其他人的無知女孩。我感覺自己好沒用。」
「我不想要每天被質疑有沒有遭性侵」
從那時起,她每次去密閉公共空間時,都會被旁人質問。現在她索性不去這些公共場合了,由於她沒有車,所以等於是哪裡都不能去。「我沒辦法探視家人,他們住在步行需2個小時之遠的地方。如果我想去任何地方,都必須用走的。」她說,獨自步行也令她相當害怕,因為她幾年前就是在獨自步行外出時,遭到惡劣的強暴犯拖到暗處施虐。
因此新冠疫情期間,法洛斯被迫獨自待在臥室度過很長的時間,先前努力回歸社會生活的嘗試彷彿白費了。「我是如此努力想要重新回到過去的生活,但感覺好像一切都再次被奪走。」她說,為了捍衛倖存者的尊嚴與不用戴口罩的權利,她試圖聯繫國會議員、地方議員和市長,敦促他們提高對於免戴口罩者的公眾意識,宣傳免戴口罩的正當理由,但迄今未得到任何回應。
法洛斯放棄匿名,以提高這項議題的社會關注度,但這也為她帶來困擾。她指出:「大眾覺得他們有權質疑你的說詞,這太可怕了。你不可能光看著我就知道我遭強暴過,但是我確實被強暴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難題。過去,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嘗試忘記曾發生的事,我不想要每天被質疑(有沒有遭性侵)三到四次,只為了想過自己的生活。這只會害我想起那些極力想遺忘的事。」
呼籲提高公共意識:沒戴口罩可能基於正當理由
英格蘭和威爾斯強暴危機組織呼籲,全英境內的商店和公共交通場所應貼上標語提醒顧客:「沒有戴口罩的人們可能懷有正當理由,而且不戴口罩的原因可能是看不出來的,請勿隨意質疑他人。」
牛津郡性虐待和強暴危機中心(Oxfordshire Sexual Abuse and Rape Crisis Centre)則是列出一些性暴力倖存者可以參考的建議,關於如何避免佩戴口罩時引發創傷記憶。這些建議包含在家中練習戴口罩,以增加自己的適應習慣;以圍巾或頭巾代替口罩遮掩口鼻;更換口罩的材質,例如某些人可能會覺得棉、絲綢材質的口罩戴起來更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