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各國因為新冠病毒疫情封鎖期間，英國人站在自家門口或前院為一線醫護人員鼓掌致意，西班牙人卻站在陽台上鼓掌表達感謝，為什麼西班牙人都住在公寓樓裏呢？
公寓樓房在亞洲國家很正常，在香港和新加坡等人口稠密地區，公寓更是住房常態，但是在歐美國家卻只有大城市和市中心，公寓大樓比較多。
不過，西班牙人卻普遍住在公寓裏。根據Eurostst數據，住在公寓的西班牙人比例是全歐洲排名第二高的國家，西班牙幾乎2/3的人口住在公寓，僅次於拉脫維亞。
在義大利，這段疫情封鎖期間，也經常看到人們從自家陽台上鼓掌致意。住在公寓的義大利人比例也不少，有大約一半的人都住在公寓裏。
到了法國，這個比例降到只有約1/3。而在英國，住在公寓的人所佔比例更少，大約只有總人口的15%。
根據英國房屋買賣網站Rightmove，市場上只有約25%的房產是公寓，而在西班牙房屋網站Idealista上，有65%的房產是公寓。
歷史和經濟因素
38歲的老師科伯斯從小就在馬德里同一個地區長大，現在他住在一棟19世紀落成、單間只有25平方公尺大的迷你公寓。
「西班牙人都住在公寓，因為沒有價錢合理的房子可以買，如果有價錢合適的房子，那一定都離市中心或是工作的地方很遠很遠。」
1960和1970年代，在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的統治期間，西班牙人口從鄉村流向城市，大規模城市化導致城市人口增長，公寓房地產蓬勃成長應付新增的城市人口。
在荷蘭拉德伯德大學（University of Radboud）從事博士後研究的羅曼（Gloria Román）表示，當時為了城市新增的大量工薪階級人口，必須要大規模興建房屋，又因為成本因素所以城市裏的房子越蓋越高，而不是向外擴展。
西班牙的土地規劃法律非常嚴格，直到現在也沒改變，城鎮周圍的土地價格非常貴。西班牙納瓦拉大學（University of Navarra）IESE商學院（IESE Business School）的經濟學家吉曼尼茲（Javier Díaz Giménez）表示，這限制了城市建築，興建公寓樓房比較有效率而且便宜。
很多西班牙人都是從小在公寓長大的，居民公寓裏設置公用電梯也是司空見慣，但是自己家裏有樓梯可以上樓下樓則是很少聽聞。吉曼尼茲12歲的時候到愛爾蘭都柏林學英語，發現接待家庭屋內竟然有樓梯就大吃一驚。「住在兩層樓的房子對當時12歲的我來說是前所未聞的，從來沒有聽過的。」
擁有房產
西班牙人傳統上更願意買房，而不願意租房居住，這也是西班牙人大多數住在公寓的原因之一，因為公寓價格比房子便宜，如果一定要購買的話，公寓比較能夠負擔。根據Eurostat數據，2018年，有76%的西班牙人擁有自己的住房，法國人和英國人自有住房的比例為65%，德國為52%。
1960年代佛朗哥統治時期鼓勵人們購買自己的住房，羅曼表示，公寓價格比較便宜，能在短時間內存錢買下來，那個時候，擁有自己的住房成為生活富足的象徵之一。當時，在西班牙新落成的公寓樓會舉行豪華的揭幕儀式和活動，例如為購房入住者舉辦鑰匙移交儀式，請神父前來為新公寓樓祈福等宗教活動。
在通貨膨脹的經濟下，買房子也是保障資本的最佳方式。吉曼尼茲說，在金融市場發展不那麼健全的時候，通貨膨脹吃掉儲蓄的時候，不動產是保值的最佳工具。
社區意識
住公寓也許主要是經濟因素造成的，但是在文化上，許多西班牙人習慣生活在緊密的鄰居之間，這也培養了西班牙人獨特的社區意識。
巴塞羅那大學（University of Barcelona）都市社會學專家普拉戴爾（Marc Pradell）表示，西班牙大部分的城市裏都有許多活力充沛，各有特色的居民區，而這些居民區都是由許多公寓社區組成的。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西班牙城市裏有許多色彩繽紛活力充沛的居民區，也更加吸引人們住在公寓裏。
37歲的記者豪斯（Clea House）從倫敦搬回從小長大的馬德里，在那裏撫養自己的孩子。她說，濃厚的社區意識是西班牙生活最具吸引力的特色之一，「我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在濃厚的社區意識和大家庭的陪伴下成長，我就是這樣長大的，我希望他們也能一樣。」
享受戶外生活
許多人可能嚮往住在自己有前後院花園的房子裏，公寓生活空間小並不具吸引力，但對大多數都住在公寓裏的西班牙人而言卻沒有這樣的問題。
事實上，西班牙氣候溫和，人們更喜歡到戶外享受生活，出門走到附近廣場上與鄰居閒話家常，和朋友鄰居在酒吧露天咖啡館見面聊天，或是到公園裏散步運動。
2018年Eurostat統計發現，西班牙人比其他歐盟國家花更多時間在外面用餐。15%的家庭開支花在餐廳和酒吧，遠遠超過9%的歐盟平均水平。統計也表明西班牙人花在戶外的時間遠遠超過英國人。
在畢爾巴鄂（Bilbao）從事建築設計的45歲阿卡（Cristina Acha）說，西班牙社交活動和公共空間緊密聯繫在一起，家裏是私人空間，社交活動則是在外面。
封鎖的兩種效應
但是公寓確實有空間比較小的現實問題，這在新冠疫情封鎖期間感受特別強烈。建築設計師阿卡表示，如果能將戶外的光線、空氣以及美景適當的和室內空間融合起來，小公寓也能有大房子的感受。
疫情封鎖許多人在家工作，這讓西班牙人重新審視自己的公寓。社會學家普拉戴爾表示，在後疫情時期，西班牙人會認真思考居住空間問題。
如果疫情封鎖讓西班牙人感受到公寓生活的限制，那麼反過來講，公寓生活造就的社區意識也讓西班牙人得以度過難熬的封鎖日子。
西班牙社交媒體上就有許多人分享，鄰居之間如何維持安全距離卻又可以共同享樂的例子，比如大家在自家的陽台上玩賓果遊戲，一起做運動，為鄰居辦慶生會等。
對科伯斯而言，疫情封鎖措施加深了公寓的社區意識，人們意識到不是只有自己，而是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互相扶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