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世越號沉沒後,韓國人都不信政府了?3年前搜救那句瞞天大謊,多少錢也難補償

2017-10-05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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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本書中關於潛水員的薪資與獎金問題,始終是個說不清的簡單事實,縱然事後證明潛水員的薪資並不若青瓦臺發言人及媒體報導來得「激勵」,但對潛水員大發災難財的根深蒂固,並依此所形構的偏見,已難從閱聽眾的收視記憶中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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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他人苦難以後

世越號沉船事件後,作者金琸桓透過訪談事件關係人及一般民眾的看法,除勾勒事件的具體形貌,並賦予韓國社會間衝突與矛盾之血肉。其中,在採訪記者殷哲賢的章節,透過殷哲賢所經歷的「新聞現場」的視框,對韓國新聞媒體提出深刻的質問與自省。

做為攝影記者的殷哲賢,在世越號沉船訊息傳出後,便被指派前往當地拍攝新聞照片。在編輯部「第一個抵達」的指令下,殷哲賢一行人不斷踩深油門,一路往出事地點疾駛而去。

他一面如競賽般拍攝嗚咽與痛哭的家屬影像,另面則如全身掃描般攝下罹難者的遺體。他說,就算知道拍下遺體也不會登在報紙上,但因編輯部的要求以及同行的搶拍,自己也不得不參加這場苦難的競賽。

在一次次艦艇靠岸以及拍攝遺體的反覆循環中,一位美國籍記者瑪莉亞直指這是不道德的行為,她的詰問讓殷哲賢感到羞愧,並意識到攝影者與被攝者間的關係,相機不再如蘇姍.桑塔格所言只是一張通行證,使他得以卸下攝影者需擔負的責任。他轉而將鏡頭調焦對準家屬們望向大海的背影,不再拍攝遺體,那是他負起攝影者責任的方式。

從殷哲賢的自省以及爾後的攝影實踐,我們也不禁反問,觀看他人的痛苦所需擔負的責任是什麼?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膚淺或浪漫,或是我們可藉由觀看獲得力量,主動了解他人的痛苦,並知悉你如何作為。

謊言的力道

若我們將對此書的認識尺度稍微放寬到韓國社會的影視文本,無論是《殺人回憶》、《黎泰院殺人事件》,到近幾年於臺灣社群網站中熱議的《正義辯護人》與《熔爐》等,皆透出影視文化界對於韓國政府的不信任感。此外,關於對新聞業倫理的扣問,近年來也有《皮諾丘》或《菜鳥的逆襲》等通俗影劇作品。這些影視文本除了延續韓國社會裡的「恨」文化,也是一種對於政府、媒體不信任的加總。

世越號的悲劇事件不僅存在發生事故的當下,後續韓國政府的應變顢頇及新聞媒體的報導失當,更使海上的災害事件朝陸地擴散,不僅在受難者家屬的心上,亦在搜救潛水員的骨上。一次又一次的謊言,一次又一次搗毀他們破碎如爛泥的心。

如同《皮諾丘》裡主人翁所說:「正因為人們認為皮諾丘不會說謊,所以無條件的信任他,就像人們也會無條件相信記者一樣。無論皮諾丘或記者都必須知道,正因為人們無條件的信任他們,他們說的每句話,殺傷力都比一般人更大!」

因無條件信任新聞的我們,讓這信任轉身成為壓迫家屬與潛水員的來源。這樣的場景我們並不陌生,當謊言成媒體真實,當謊言加深成見,當謊言建築世界後,面對謊言,沉默不夠,打破沉默同樣不夠,我們必須開始說、繼續說、不斷地說,與謊言展開公共記憶的爭奪,這是記憶的鬥爭,更是真實的鬥爭。

「升上水面的時候,我不斷向失蹤者發問,這讓我一次又一次的潛入船內。」

面對一層堆疊一層暗黑無際的深海,潛水員透過不斷向懷抱中的失蹤者發問,讓他篤定再次下沉的信念;身為閱聽眾,我們也必須在一則則報導中不斷提問,面對真相撲朔,用觸覺、嗅覺與聽覺去接近、去感受,直到將真實的遺骸緊緊抓住的那一刻為止。

*作者為udn鳴人堂主編。

本文為時報出版《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之推薦文
責任編輯/鐘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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