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華專文:野狐禪夢—記胡蘭成(下)

2016-06-12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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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受不受得「委屈」不說,在胡相好的女子中,也只有張愛玲有文才。所以張愛玲寫的隱射小說《小團圓》,算是對胡蘭成的清算。此舉應該是受她好友宋淇兼文稿代理人的影響。宋淇對胡蘭成素來鄙夷。他再三勸張愛玲改寫《小團圓》的部分情節,以免胡蘭成又利用這部新小說來抬高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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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胡蘭成和張愛玲小團圓手稿。(作者提供/中新網)
老年胡蘭成和張愛玲小團圓手稿。(中新網)

宋淇與張愛玲通信中不屑提胡的名字,只以「無賴人」稱之,可見他們三人(包括宋淇妻子鄺文美)對胡蘭成之不齒。「無賴人.....他人在台灣,而且正在等翻身機會,這下他翻了身,可是可以把你拖垮」(1976年4月15日宋淇給張愛玲信),「現在這部小說裏的男主角是一個漢奸,最後躲了起來,個個同他好的女人都或被休,或困於情勢,或看穿了他為人,都同他分了手,結果只有一陣風光,連小團圓都談不上」(宋淇1976年4月28日信)。

張愛玲有一種小說家的「狠心」。她看盡人際關係中的愛與恨,看盡繁華與寂寞,最後她覺悟到,「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餘下的只是荒涼。所以她在後期的一篇散文中寫道,「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去,走過人生的荒涼滄桑,走向人生的盡頭,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張愛玲最後一個人在加州洛杉磯的公寓裡,於世隔絕,撒手而去,可說是實現了她自己留下的籤言。

胡蘭成正相反。他是個求生主義者,他相信的是好死不如賴活,所以他隨時隨地都要把握機會,隨時勢變化而推移流轉。捧汪批汪,聯共反共,從依附日本政客到討好蔣家父子,都成為他求生的籌碼。在政治立場上是如此,在情愛層次上又何嘗不然?

曖昧的誘惑力

胡自比傳統的多情蕩子形象。在廣西教中學時,忽然就情不自禁地親吻女教師,給自己惹來麻煩。對欣賞他這條「天外游龍」的唐君毅的妻子,胡也有「我也能以男子的眼光去看好的女子,也能以女子的眼睛去看好的男子」這種略微帶有性暗示的話。胡逃亡日本後,最初住在清水董三家中,對清水的妻子也很注意,與她獨自相處時,言語不能溝通,還用筆談。胡給唐君毅的信中說,「清水先生今年五十六……。清水夫人……大方文靜,平常少穿和服,望似三十許人。」似乎對清水的老婆也動了念頭。他與寄宿處的有夫之婦一枝偷情,維持三年。之後與佘愛珍同居,斷絕與一枝的關係。日本神道女教主梅田美保,供他吃喝,為他開班授學,最後與他不歡而散。他自言:「我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的人」,「所有能發生的關係都要發生。」

在日本,胡蘭成以「游冶郎」自詡,自得之言是他對女人的濫情和無情,毫無罪惡感。他隨處獵豔,《今生今世》有一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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