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過「伊斯蘭國」肆虐與12年漫長內戰,敘利亞阿薩德政權重回阿拉伯聯盟

2023-05-10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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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3日,伊朗總統萊希訪問敘利亞,會晤敘國總統阿塞德。(美聯社)

2023年5月3日,伊朗總統萊希訪問敘利亞,會晤敘國總統阿塞德。(美聯社)

因為殘酷鎮壓民主抗議並引發內戰而被逐出阿拉伯國家聯盟(Arab League)的敘利亞,時隔12年後於本周正式重返這一影響力巨大的地區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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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是大馬士革與阿拉伯地區各國政府關係解凍的又一證據。

A meeting of the Arab League in Cairo
阿拉伯國家聯盟於利雅得舉行峰會之前恢復了敘利亞的成員國資格。

敘利亞的阿盟成員國資格恢復,意味著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塞德(Bashar al-Assad)可以出席本月稍後於沙烏地阿拉伯舉行的聯盟峰會。

英美對這一舉動表示批評。

美國國務院一名發言人稱,敘利亞不值得被恢復成員國資格,但是美國支持阿拉伯聯盟致力於解決敘利亞危機的長遠目標。

英國外交、聯邦及發展事務國務大臣阿哈默德勳爵(Lord Ahmad)表示,英國仍然「反對與阿塞德政權接觸」,指阿塞德仍在繼續「扣押、虐待及殺害無辜的敘利亞人」。

敘利亞外交部一份聲明稱,已經接收到阿盟的決定,並呼籲阿拉伯世界加強合作。

22個成員國中有13國的外交官較早前在開羅進行了會議,決定恢復敘利亞的阿盟成員國資格。

代表們強調有必要結束敘利亞內戰,以及由此而來的難民偷渡及毒品走私問題。

BBC在去年曾報導,敘利亞越發嚴重的貧窮問題以及缺少工作機會的狀況,令很多人轉而進行毒品交易。

埃及、沙烏地阿拉伯、黎巴嫩、約旦和伊拉克等國將會組成委員會,幫助敘利亞實現相關目標。

阿拉伯聯盟秘書長艾哈邁德·阿布烏爾·蓋特(Ahmed Aboul Gheit)表示,此舉是「逐步」解決敘利亞危機進程的開始。

他強調,有關決定並不意味著阿拉伯國家將恢復與敘利亞的外交關係,因為這將取決於每一個國家各自獨立的決定。

根據聯合國估計,敘利亞內戰已經造成超過30萬平民死亡,超過10萬被扣押或者失蹤。

內戰前的總人口約有一半,即2100萬人被迫無家可歸,當中有些在敘利亞境內游離失所,有些則逃往國外成為難民。

在西北部由反叛武裝控制的伊德利卜,失去家園的敘利亞人表示,他們對阿拉伯聯盟的決定感到震驚。

「阿拉伯領袖們沒有幫助我們,讓我們離開那些令我們受苦的營地,而是為那個手上沾了我們的血的罪犯和殺人犯洗白,」法新社引述一名男子說。

另一名男子則說,阿盟將會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阿塞德在俄羅斯的幫助下於2015年開始奪回國家的控制權,迫使鄰國開始考慮一個有阿塞德存在的未來。

今年2月土耳其與敘利亞發生毀滅性的地震災害後,阿盟加快了與敘利亞重修關係的步伐。

本周較早前,伊朗總統易卜拉欣·萊希(Ebrahim Raisi)拜訪阿塞德——一些分析人士指該次到訪給阿拉伯各國施加了額外壓力,將敘利亞帶回組織。

此前,埃及與沙烏地阿拉伯外長分別到訪過敘利亞,後者亦與突尼西亞全面恢復了外交關係。

敘利亞外長近日也到訪過幾個阿拉伯國家,作為推動加強外交的一個舉措。

英美等西方國家近日則明確表示,不會與阿塞德總統的政府恢復關係。

背景回顧:漫長的敘利亞內戰

12年前一場和平抗議敘利亞總統的示威演變成全面內戰,致使近50萬人死亡,亦將多個國家捲入這場漫長的危機當中。

戰爭源起

Anti-government protesters on the streets of the Syrian city of Deraa on 23 March 2011
 

2000年,巴沙爾接替父親哈菲茲·阿塞德(Hafez al-Assad)成為敘利亞總統。在危機爆發前的這段時間,敘利亞民眾已對高失業率、腐敗以及政治自由被剝奪的狀況怨聲載道。

2011年,南部城市德拉爆發民主示威,思潮蔓延至鄰近國家,掀起一連串反對威權統治者的運動。

全國各地抗議者要求總統巴沙爾·阿塞德下台,敘利亞政府則動用武力鎮壓異見和示威者,反政府人士和他們的支持者先是拾起武器自衛,之後逐漸演變成驅逐各地政府維穩安全部隊的行動。

阿塞德將此形容為「外國支持的恐怖主義」,誓言將強力鎮壓,衝突逐漸令全國陷入內戰。

數以百計的反叛武裝組織在全國湧現,內戰很快超出敘利亞叛軍對抗阿塞德政權的範疇,外國勢力也開始介入,通過提供資金、武器甚至戰鬥人員。

隨著局勢混亂,伊斯蘭國(IS)、基地組織(al-Qaeda)等有自己政治目的的穆斯林聖戰組織也相繼加入,令當時將這些組織視為重大威脅的國際社會越發擔憂敘利亞局勢。

此外,敘利亞國內希望獲得自治權但是未有向阿塞德政府軍開戰的庫德族人,也成為這場內戰中的又一個因素。

死傷無數

An injured child is treated at a hospital in the rebel-held Eastern Ghouta, Syria (19 February 2018)
 

聯合國人權辦公室在去年估算,2011年3月至2021年3月間,死於敘利亞衝突的平民約為306887人——相當於該國戰前總人口的1.5%。

聯合國指,當中有143350人是通過多個訊息源逐一統計而來,有詳細的死者個人資訊,另外有163537宗死亡是通過統計推算技術估算得來,並估計有27126名死者是兒童。

聯合國官員指,上述死亡人數是「戰爭行動的直接結果」,此外有大量平民由於沒有獲得醫療、糧食和乾淨水源等基本人道資源而死亡的,則未算在內。

總部位於英國的監察機構敘利亞人權觀察組織(SOHR)至2023年3月共錄得503064人死亡。

多國介入

Turkish-backed Syrian rebel fighters raise the opposition's flag as they arrive in the border town of Qirata (25 December 2018)
 

阿塞德政府的主要支持者是俄羅斯和伊朗,而土耳其、西方大國以及幾個阿拉伯海灣國家則不同程度地支持反叛武裝。

#俄羅斯——戰前已在敘利亞設立軍事基地,2015年發動空襲支援阿塞德政府。這一行動起到關鍵作用,令內戰局勢轉向對政府軍有利的局面。俄軍聲稱僅襲擊「恐怖分子」,但活動人士指導俄軍經常殺害主根據反叛軍和平民。

#伊朗——外界相信它派出了數百人的部隊支援,並向阿塞德提供了數十億美元資助。

#黎巴嫩真主黨運動、伊拉克、阿富汗也門——外界相信主要來自這些勢力的什葉派穆斯林武裝也加入了敘利亞軍隊的戰鬥。

#英、美、法——三國一開始曾向他們認為的「溫和」叛軍組織提供武器,但是在反對派的聖戰武裝取得優勢之後,它們提供的支持開始以非致命武器為主。

美國領導的盟軍也從2014年起向敘利亞實施空襲,以幫助一個名為「敘利亞民主力量」(SDF)的庫德族和阿拉伯武裝聯盟奪取「伊斯蘭國」組織佔領的東北部土地,同時阻止「伊斯蘭國」組織重建勢力。

#土耳其——反叛武裝的主要支持者,但是其主要焦點集中在限制敘利亞庫德人武裝人民保護部隊(YPG)的壯大,將之視為土耳其境內庫德反叛組織的外延。土耳其軍隊與敘利亞反叛武裝合作奪取了敘利亞北部邊境的地帶,並介入阻止了政府軍全面進攻叛軍的主要陣地伊德利卜。

#沙烏地阿拉伯——主要在戰爭初期致力於對抗伊朗的影響力,向叛軍提供武器和財政支援。在拒絕與阿塞德接觸超過10年後,沙烏地現在要討論如何將敘利亞重新納入阿拉伯世界。

#以色列——該國擔憂伊朗的介入會幫助真主黨及其他什葉派武裝,於是越來越多地發動空襲以阻撓它們。

敘利亞遭受重創

Syrian civilians leave the rebel-held town of Jisreen in the southern Eastern Ghouta during a government offensive (17 March 2018)
 

12年的內戰令敘利亞人民飽受苦難。

除了流血傷亡以外,該國戰前總人口的一半以上已經逃離家園。約680萬人國內游離失所,超過200萬人生活在難民營,缺乏基本的生活資源。

另外有600萬人是境外的難民或尋求避難者。鄰國黎巴嫩、約旦和土耳其收容了其中530萬,但是已難於應付這場近代歷史中最大規模的難民潮。

2023年初,聯合國指敘利亞境內有1530萬人需要人道援助,是內戰爆發以來最高的數字——1200萬人不知道下一頓飯可以從哪裏獲得。

糟糕的人道處境因為2月份土耳其的嚴重地震而變得更加惡劣。據聯合國指,敘利亞有5900人死於此次地震,另外880萬人受影響。

同時,敘利亞也是受到新冠病毒疫情影響最嚴重的中東國家之一。由於檢測資源有限,疫情真實的影響難以統計。據稱,該國現在又忙於應付致命的霍亂疫情。

由於該國目前僅有一半的醫院在全面運作,嚴重患病或受傷者很難獲得醫療救治。

醫生促進人權協會(Physicians for Human Rights)統計,至2022年2月,敘利亞的400家醫療設施遭受過至少601次襲擊,當中大部分被指與政府軍或俄軍有關。

聯合國衛星分析顯示,全國各地的關鍵基礎設施遭到破壞。

敘利亞豐富的文化遺產同樣受到毀滅性破壞。該國全部六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被嚴重破壞,主要是因為「伊斯蘭國」武裝蓄意轟炸古城帕爾米拉。

聯合國委員會一項調查稱,介入戰爭的各方「累計犯下幾乎每一項反人類罪行……和非國際間武裝衝突當中的幾乎每一項戰爭罪」。

現在誰控制著敘利亞?

Syrian children prepare to flee a camp for the displaced, east of Sarmada, Idlib province (16 February 2020)
 

政府軍已經奪回敘利亞大城市的控制權,但是該很多地方仍然由叛軍、聖戰者和庫德族領導的SDF所控制。

仍然由反對派佔領的重大陣地只有西北部的伊德利卜以及附近的哈馬和阿勒坡。

這一區域由一個叫沙姆解放組織(HTS)的聖戰聯盟控制,但同時也是土耳其支持的主要反叛武裝的所在地。估計有290萬無家可歸者,包括100萬兒童,生活在那裏,當中很多躺在環境惡劣的營地。

202年3月,俄羅斯和土耳其達成一項停火協議,暴力衝突有所減少,但是仍然有零星空襲和轟炸。

該國東北部,土耳其武裝和同盟的敘利亞叛軍在2019年10月向SDF發動了攻勢,在敘利亞一方邊境建立了沒有人民保護部隊武裝的「安全區」,之後一直佔領一片120公里長的地帶。

為了停止攻擊,敘利亞民主力量與敘利亞政府達成協議,敘利亞軍隊七年來第一次回到庫德族人管理的地區。雖然有敘利亞軍隊存在,敘利亞民主力量和土耳其領導的武裝在前線仍然時常發生衝突。

另一方面,「伊斯蘭國」的秘密人員仍在繼續頻繁實施致命襲擊。

這場戰爭會結束嗎?

A Syrian labourer works as homes are rebuilt in Zahraa area of Aleppo (6 July 2020)

目前看來,它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但是各方均同意,狀況需要政治解決。

聯合國安理會呼籲切實執行2012年的《日內瓦公報》(Geneva Communiqué),在「各方一致同意基礎上」建立過渡政府。

九輪的日內瓦二次和談( Geneva II)未能取得進展,因為阿塞德似乎不願意反叛組織談判——後者堅持他必須下台,才能達成協議。

俄羅斯、伊朗及土耳其亦於2017年啟動了另一項政治談判,即所謂的「阿斯塔納和平進程」(Astana process)。

之後一年,各方達成協議,建立 一個150個成員組成的委員會,撰寫新憲法,進行自由、公平的選舉,並由聯合國監督。但是在八輪談判後,進程並不多。

隨著敘利亞內戰進入第13年,聯合國敘利亞問題特使裴凱儒(Geir Pedersen)表示,敘利亞的狀況「難以繼續」,並且「以同樣的方式繼續,違反人性和邏輯」。

但是他也表示,希望那場嚴重的地震會是一次「轉折點」,指出「各方的人道主義舉措已經超越了原有的立場,哪怕只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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