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除「男裝麗人」的外衣,探查川島芳子的絕望:《亂世的犧牲者》選摘(1)

2015-12-11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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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裝麗人」川島芳子一生宕一生神秘。(八旗提供)

「男裝麗人」川島芳子一生宕一生神秘。(八旗提供)

在戰爭結束前的昭和時代,川島芳子這個名號聽在我們耳中,就是一個羅曼蒂克的傳說角色。男裝的麗人,隱藏著異樣事件與飄蕩著詭異氛圍,她的身姿驅騁於大陸的風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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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們大約同世代的曾野綾子,回想起「日本對支那大陸懷抱野心的那個時期」,正值她的少女時代,她寫道:「川島芳子與橫川省三的名字,與日式的死亡美學緊緊相扣,震撼著我的內心。比起少女小說,當時這類讀物反而更吸引我的注意。」(芙蓉書房刊《喀喇沁王妃與我》序文)。曾野氏以很自然的聯想形式串接起川島芳子與橫川省三,這點引起了我深切的關注。橫川省三與沖禎介於日俄戰爭初期潛入滿蒙進行軍事偵查,川島芳子則是在九一八事變前後活躍於大陸,即便兩者的時代背景不同,卻自然把他們聯想一起,其原因,就在於川島芳子是一種悲劇的象徵。

日俄戰爭期的日本國民情感,因為歐洲強國俄羅斯露骨地南下侵略,基於獨立與自衛本能,國民賭上國家存亡加以抵抗,同時,也伴隨著「扶清卻露」的亞洲連帶情感。當時東京外國語學校教授二葉亭四迷,抱著埋骨大陸的覺悟經由哈爾濱前往北京闖蕩,類似這樣的國民情感,可以說是最純粹的知識分子(intelligentsiya)型表現。二葉亭前往北京協助當時主持警務學堂的川島浪速,但這樣的協力關係並未長久,原因與其說是思想上的差異,不如說是文人、知識分子與大陸浪人之間的氣質差異。

川島浪速在本書中,被描繪成一個配角,是女主角的養父,他的清朝復辟夢想破裂,是個既老又殘的過時大陸浪人,不過如果欠缺這位養父的薰陶,也就不會出現川島芳子的悲劇了。川島浪速希望在滿蒙建立一個強力的國家對抗俄羅斯,拯救清朝,這種亞細亞主義的構想,從他於明治十九年離開外國語學校前往大陸後,便未曾改變。這個構想的底蘊,那股純粹的心情,則由其盟友清朝皇族肅親王的女兒顯㺭(芳子)繼受。

川島浪速的亞細亞主義,出發點與昭和時期操控滿洲國的官僚統治本質不同,他們的想法,從投身生活於中國民眾之間開始,一起吃苦,以自己的肌膚去感受民眾,這種實踐欲望發展成可以為中國民眾而死的教訓,而芳子繼受的,正是此種思想,日本敗戰後她在獄中書信裡也有談到這個部分。那份對血脈相連同族的想念,對她而言是極為自然的表現。

但是,造成芳子悲劇的原因之一,是一個殘酷的要素介入。這個要素作者坂上氏並不敢直言,但我們仍然可以推測得出,那就是因為身為女性而必須面對性的抑鬱。十七歲的少女,突然剪斷頭髮化身為男性的異樣行為,這只能說是殘酷。上坂氏寫作的意圖之一,就在於剝除男裝麗人這個浪漫的外衣,想要追究芳子的真實形象,但這種殘酷的意象,卻也更添加了芳子身為女性英雄的姿態。那是與女豪傑、女丈夫、有知識教養的女史等經常可見的畸形性刻板形象不同,是另一種的傷痛。川島芳子的傷痛,與因為近代人權意識形態毀損女性自然的女史類型不同,那股傷痛讓我不由得感到同情,這位女性的天性,如果放在不同的時代或環境中,或許可以出現更圓滿的結局。她機敏的行為、因為想與人親近而滿溢的激情,都遭陰謀的細網所纏繞、捕捉、甚至利用。如果不帶同情的批判,會認為這是一種性格的缺陷,她的說謊癖、自我展示欲、對男性奔放的情慾史等,就外界來看,很容易當成天真爛漫無防備天性的扭曲版本。不過當她因為漢奸罪名被置於生死關頭上時,仍然設法拯救相關人士的性命,可以看出她的本性是一位不後悔犧牲自己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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