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麻糬可以包含多少用心？柴燒，不只是為了風味，更是回到原始的狀態，把吃當成善待地球的一份責任。
環保的省思
二○○四年，婉玲結束台北的設計工作，回到墾丁山上的小村落籠仔埔，打算靠著做麻糬維生，過著簡樸單純的生活。剛開始，她在墾丁街擺攤，賣自製的手工麻糬。雖然，婉玲的麻糬攤從第一天營業生意就很好，不過鬧街的怪誕終究令人生厭。一天，她將舖子收一收，決定回到寧靜的山上，低調經營就好。當時，婉鈴的麻糬店不叫「白羊道」，而叫「穀色穀香」，從字義上的傳達，就能理解她關注米穀文化的思維，這也奠定了白羊道往後與土地締結關係的基礎。
在山上的日子裡，婉玲認真研究麻糬，為了尋找好食材四處走訪，當時她用了很多很好的進口有機食材，推出了起司、埃及豆、巧克力等口味，因為用料好、口味特殊，所以仍有不少人願意千里迢迢到山上來，就為了吃一顆麻糬。故事聽到這裡，很多人大概覺得，能將一顆麻糬做到如此，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二○○九年莫拉克風災重創台灣，目睹無數家園悲慘破碎，那景象深深震撼了婉玲，促使她省思食物與環保之間的關係。看看自己所用的食材，品質雖然很棒，但全都是碳足跡遙遠的進口貨。「我們非得吃這些不可嗎？」她自問。如果可以減少食物里程，她願意砍掉所有用到進口食材的口味，重新往台灣土地裡找靈感。
下鄉找小農
「剛開始做麻糬的時候，我去逛過好幾次食品材料行，可是越逛心裡越難過，在那裡我竟然買不到一樣我要的材料，就連要找一包沒有漂白的砂糖粉，也找不到。」看著產品的標籤，唸不出名字的添加物一大堆，而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卻能這樣毫無感覺地使用這些材料，婉玲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為了表現台灣米糧的風味，婉玲走進食物最源頭的產地去尋找友善栽種的小米、糙米、黑米、紅米，並認識了種芝麻的溫文相夫婦、種花生的陳碧麗等理念相同的小農。而為了展現食材魅力，婉玲無論磨米、蒸米到包餡，甚至餡料所用紅豆泥、芝麻粉或花生糖粉等，都是親手自製，從不嫌麻煩。
在軟、糯、綿的迷人滋味裡，婉玲想要證明使用友善食材雖然成本不低，但只要做出美味的食物，在大眾市場一樣具有競爭力。「我的理想是讓好食材變成一般人都能吃得起的食物，而不再像精品一樣，只能透過有機通路賣給特定的族群。」她說，「這是我想要實現的食物正義。」
火箭爐升空
除了食材之外，研製麻糬十四年來，白羊道的製程也不斷演進，研究更加環保的生產方式。白羊道除了老闆婉玲之外，現任學徒阿瑋（劉正瑋）是在五年前加入，在這之前他是高山嚮導。阿瑋與婉玲相識很早，兩人曾共同參與謝英俊建築師的協力造屋計劃，對於自力造屋都相當感興趣。
當阿瑋加入白羊道後，兩人便將店鋪從山上遷到恆春鎮上，租下了這棟百年硓 石老屋，並花了九個月時間將房子整理成自己喜愛的樣子。遊走在空間中，可發現從前面店鋪的櫃檯，到後院的廚房或廁所，絕大部分的建材都是回收的老木料，這些材料雖然一點兒也不精緻，但所組合出的美感卻是質樸而迷人。
房子當中有一間特別的「火箭爐專業廚房」，這是婉玲與阿瑋最主要的工作空間。在山上做麻糬的時候，婉玲自力蓋了一座大灶，嘗試以柴燒替代瓦斯，發現做出的麻糬無比美味，從此迷上柴燒的滋味。
後來，她在一本書上讀到關於火箭爐的介紹，其燃燒原理只要少許木柴就能釋放強大火力，且燃燒生成的濃煙不多，又可降低碳排放量。這些迷人的優點讓她決定「棄灶投爐」，將火箭爐投入商業生產。
談起火箭爐，婉玲藏不住得意。除了用汽油桶做的大型火箭爐之外，她在平常使用的小廚房裡，也在流理台上嵌入了一座用沙拉油桶做的迷你火箭爐。「火箭爐不是只有露營才能用，也可以設計在家庭廚房裡，而且這只要一把鐵剪刀就可以做了。」她指著院子角落一小堆木頭，那些都是工廠用剩的角料，這一堆只要五百元，可以供應四十八個工作天使用。
洗玻璃瓶的社會企業
若你在白羊道點一杯茶或咖啡，會發現這裡是不用紙杯或塑膠杯的，所有的飲料都是裝在玻璃瓶裡，而這些玻璃瓶是婉玲從早餐店回收來的，每一支都是她親手清洗、經過日光曝曬消毒、再用開水洗過晾乾，才拿來給客人使用的。
每個禮拜，婉玲與阿瑋都必須花上一整天時間洗那260支玻璃瓶，用玻璃瓶並不能替店鋪省下多少錢，反倒十分耗費時間成本。然而，他們不厭其煩地做著，甚至還很開心地做著，因為他們知道這一點麻煩是值得的。
「假如有一天我們的回收系統做起來了，能夠付錢給當地老人家來幫忙洗瓶子，或許環保也能變成一門在地經濟。」在這一個小小的瓶子，有著婉玲實踐環保的信念。環保不是捐錢給什麼單位去做，只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就能做環保了。
面對一個個面貌清晰的生產者，白羊道選擇用自己的方式落實社會精神，同時也在實驗一種新的商業模式。不走農學市集、不走有機通路，而是直接站在大眾市場，與一般消費者溝通。當人們走進來白羊道，吃到他們的食物、看見他們的空間、感受生活的樣貌，這裡外一致的態度，自然而然是一種熏陶。透過食物，讓人們對世界看得更清晰，這就是白羊道對於「誠食」的想法。
白羊道柴燒麻糬
地址：屏東縣恆春鎮中山路188號
電話：08-8899992
文/李佳芳 攝影/王士豪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天下雜誌微笑季刊《誠食款款行》（原文標題：柴燒麻糬 地球無負擔的火の味），新刊：《好物款款行》
責任編輯/謝孟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