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江宜樺的最後機會

2014-08-09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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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院長江宜樺終於出面與高雄討論救災事宜,對於他多災多難的閣揆任期而言,這可能是最後展現學者從政風範的機會了。(宋小海攝)

行政院長江宜樺終於出面與高雄討論救災事宜,對於他多災多難的閣揆任期而言,這可能是最後展現學者從政風範的機會了。(宋小海攝)

樂心助人的里長父親在高雄大氣爆災難中罹難,醫師陳冠榮過了一個悲傷的父親節,他的請求很卑微,「這中間任何一個人當初多做一點事,結局可以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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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之治就是無人之治」,政治哲學家漢娜.鄂蘭這句名言,一語道破這次高雄大氣爆的前因後果,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推從來不知幽靈管線時,卻沒有任何一個單位敢於承認,事先「知情」並且管理好這些管線,也是政府的責任。

石化、核電等高危險的事業,通常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就可能釀成公共災難,這次高雄大氣爆最令人氣憤的是,從管線的存在、幽靈涵管的設置,到榮化的管理,高雄市政府的緊急應變措施等等,卻是關關錯;回頭來看,這樣一個五不管、六不管的地帶,是個典型的「預知死亡紀事」,不出事才是例外,出事其實是必然的。

然而在台灣,鄂蘭的名言還可再引申,「官僚之治也是冷血之治」,這次高雄大氣爆不但打破工安災難的紀錄,也打破了另一項紀錄,那就是,國殤期間,朝野政黨禮貌文明的假象,維持不到三天,罹難者屍骨未寒,中央與地方已經撕破臉惡言相向。

如果是承平時期,大家也許還有心情看政治人物的笑話,但此刻卻是國難當頭,一句廢話都太奢侈。如果「今天我們都是高雄人」這句話不是虛情假義,那麼,高雄的災難,也是大家的災難,更何況,這些災難本來就不可能由高雄一手承擔。

目前最急迫的是災區屋漏逢雨、及登革熱等各種疫情,短中期的則是如何完成災區重建,讓高雄市民能夠回復正常生活,長期的則是,心有餘悸的大高雄,未來如何和石化產業共處?大高雄還可能任由高風險的石化管線繞過繁華鬧區,而不加速尋找替代方案嗎?

可以說,從最急迫的,到較為長期的,沒有一件是高雄可以獨力完成的,都需要中央介入協助,單單石化管線的管理,就有不少盲點,必須中央與地方協調;更何況,石化業的發展攸關台灣產業轉型,本來就是中央政府的責任。

稍微值得告慰的是,朝野吵了幾天架後,行政院長江宜樺終於在8日派出祕書長李四川,與高雄市政府達成重建經費及中央協助高雄等共識,江宜樺9日說,「完全不計黨派、不計一切」,務使災民生活恢復正常。

可悲的是,「不計黨派」本來就是政府施政的基本原則,現在竟成了高難度的政治道德,如果說,高雄大氣爆炸毀了台灣現代化的假象,那麼,政客的政治道德其實早就灰飛煙滅。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學者從政的江宜樺還能做些什麼?還有多大空間?學運期間江宜樺妻子李淑珍文章的一段話令人印象深刻,「外子辛苦六年、忍辱負重,換來的是年輕人對馬政府的深惡痛絕。」江宜樺的命運,有可能如同歷史上諸多的「好人內閣」一樣,既無法挽狂瀾與既倒,自己也跟著沈淪嗎?

自承是漢娜.鄂蘭的學生,江宜樺曾經引申鄂蘭的理論,「『在一個發展完備的官僚體系裡,我們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可與之討論、抗議、或施之以(人民)權力的壓力』,就這個意義來講,官僚體系剝奪了人們的政治自由,因為它剝奪了人們對話與行動的權力。鄂蘭因此宣稱:官僚也者,乃是『無專制者的專制制度』,是人類歷史上出現過最冷酷無情的政府形式。」

這是學者從政的罪與罰,對此刻的江宜樺來說,功過可以留與後人說,但他既然從理論及實務都了解何為「官僚之治的最冷酷形式」,如何藉著這次救災的總檢討,至少改變石化業的「無人之治」,也許就是他對自己做交代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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