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都很害怕。但是下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Celine說她在最前線的恐懼,與如果缺乏行動,導致香港未來沈淪的恐怖比較起來,只是相形見絀。
她害怕中國在香港政治中的影響力:5名出版售賣有關中國領導人八卦書本的書商被中國扣留;中國對香港的基本法釋法,令一些民主派的民選議員被取消任職資格。Celine問自己:如果中國現在可以這樣做,那麼當2047年來到,也就是《基本法》失效之時,又會發生什麼?
這是與Celine與她的同代人共同有的恐懼。2047年她將五十多歲,她的同代人將為人父母,而他們的孩子會面臨什麼局面?
一開始,她只會用磚塊設置路障。不久,當她投擲汽油彈時,她的手不再顫抖。
一個月接著一個月,疲憊不堪的身體迎接衝突不斷升級的示威,Celine目睹自己變得更加堅定,但恐懼感也一起升高。衝突帶來了刺激,但在那場香港理工大學的圍困中,一切都改變了。
那是在封鎖的校園裏警察和抗議者進行為期三天的對峙之地。在一次雙方數小時的激烈爭鬥中,大火、汽油彈、磚頭、甚至弓箭都朝向港警。警方用橡皮子彈、水炮和催淚彈猛烈回擊抗議者,煙霧彌漫使得眾人看不清楚裏頭的情況。
Celine說:「當時我以為我可能會死在裏面。」
「我看到了一灘血。許多人的頭在流血,他們在哭…...」她補充。
她最終設法逃脫而沒有被捕。現在,每當她在乘坐公共汽車途中經過大學時,她都無法控制自己而哭泣,難以呼吸。
許多年輕的抗議者承認,他們的行動能夠提升公眾關注度,但同時可能會導致更嚴厲的鎮壓; 他們明白風險,但他們也在權衡兩者。
不過,對於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反對示威活動的人,還有另一種更為根深蒂固的恐懼。他們說,香港這個由他們建立的安全且繁榮的社會正在消失。儘管保持沉默並不理想 ,但他們憂心香港的淪落,不可避免地是從內部自我毀滅,而不是來自外部的攻擊。
香港的下一步?
半年來,大大小小的抗議活動對於鞏固香港各地成千上萬示威者的身份至為關鍵。他們不再依循香港資本主義的夢想—也就是拼命賺錢,對政治完全冷漠。在短短20多年的時間裏,對過去「香港神話」的叛逆,已成為發展最快的香港集體認同之一。
當然,並非所有人與示威者想法一樣。
小食店老王莉莉說:「中國建設很好」; 「香港年輕人不認識自己的身份和根。」
她是那些感受到中國的影響,並感到安心的人之一。儘管受到許多支持示威群眾的威脅或批判,他們仍享受表達他們的感受。
不過,沒有人能告訴我們香港前路如何。無論立場如何,每人都會全力以赴,為這座城市爭取他們認為最好的未來。
(除王莉莉外其餘受訪者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