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A股大反彈？上海教授：我從旅遊認識中國經濟的細微變化
中國股市在2024年終於出現久違的反彈。（美聯社）
去年年底，我寫了對中國A股市場的看法的股評。那時候股市已經跌了差不多三年，尤其是2023年下半年，基本上一路下跌沒有反彈，人氣很淡。不過我倒是寫了一篇《寫在中國股市底部時刻》的評論，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這半年來，A股果然走出了一個V型反轉的姿勢。而這就是建立在監管層換屆，監管導向從嚴的基礎上的。過去發不完的新股堰塞湖在嚴厲打擊信息造假的威嚇下消失了，股市供需失衡的狀態得到改善，於是過去的不合理低估估值存在需要扭正的需求。
而這種政策的轉變其實並不需要去猜和打探，而是可以通過對宏觀經濟的觀察，運用經濟學基本原理推導出來。這其中的邏輯很簡單，因為充斥造假的股市無論對股票投資者還是監管當局都是不利的。管理層希望借用股市這一直接融資市場為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融資的目的，不可能通過信息造假的騙子實現。相反，劣幣逐良幣，騙子橫行的市場會逐步萎縮，讓真正自主創新的科創公司失去融資通道。所以，新監管是必然趨勢。對股市的觀察，不能太短視，讓子彈飛了半年，情況也就慢慢清晰起來。
其次，股市是建立在真實經濟之上的，如果脫離了實際經濟，那麼股市的漲跌就是零和博弈，和賭場沒什麼區別。所以，觀察宏觀經濟不能只待在書房裡。真正的投資者，其實大部分時間應該在路上，少部分時間在書上，沒時間去關注股票的短期K線走勢才對。
說大部分時間在路上，是指能夠深入了解實際經濟。專業投資者能夠去企業調研，這個散戶朋友基本做不到。但是對宏觀經濟的溫度的感受，並不一定要深入到企業內部，在不同地區間旅遊，就可以近距離觀察基礎設施建設，政府治理能力，私人投資和老百姓消費的興旺與否。
去看看小縣城和新農村
最近幾天，我自駕浙江東部地區，從新昌到天台，最後在象山海邊住了幾天。途徑的都是小縣城和新農村，有山區也有海港，算不上浙江最發達的地區，卻感受頗佳。
首先就是基礎設施改善了很多。無論是盤山還是沿海公路，到處都修葺一新，而且在風景好的地方往往設置了觀景平台和停車位，非常適合自駕旅遊。這顯然是最近幾年大力建設新農村的成果。過去九十年代我下鄉村做業務的時候，那路況俗稱搓衣板。後來路面好了，高速通了，但是大部分地方注重了通行效率而沒有注意觀賞性。我去歐洲澳洲自駕了好幾次，感嘆人家的公路兼顧了實用性和觀賞性，簡直是一種藝術品。現在我很欣喜地發現：原來家鄉公路也可以和這些發達經濟體媲美了。可能它們之間相差的，就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比如德國的羅曼蒂克大道或者澳洲的大洋路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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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老百姓的消費環境也改善很多。我喜歡錯峰出行。淡季有淡季的好處，象山石浦的海鮮酒店一字排開，卻遊客不多，我可以挑挑揀揀。而店家非常注意自己的網絡點評口碑。我去了排名較前的餐館吃了兩次，因為一個生蠔臭了，在點評上打低了分數，店家連忙來和我聯繫，希望補償我100元去修改不好的點評。我當然沒有同意，也不鼓勵這樣的買點評行為，但是店家願意這樣花時間花金錢去注意口碑建設，確實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說明他們還是願意做好產品質量的。長此以往，優勝劣汰，我相信那些天價蝦，宰客黑店就會在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
為什麼國內旅遊復甦比國際旅遊快？
另外一方面，我相信這樣的基礎設施和市場環境建設，都到了慢慢兌現收益的階段。為什麼最近國內旅遊復甦比國際旅遊快？我想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幾年來的默默耕耘會厚積薄發，在中國老百姓腦海裡，中國旅遊消費環境不如發達經濟體的刻板印象會得以改觀。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卻也一定會有量變到質變的轉換一刻的。
當然，我們的社會管理還有很多值得改進的地方，這或許就是我們不能遙遙領先的地方。比如在松蘭山旅遊區，政府花了大價錢修好了沿海棧道，還特地建了一段玻璃橋，免費開放。但那天雨天路滑，政府派了兩個人專門守在路口阻止遊客通過。首先浙江沿海多雨是歷史事實，如果一下雨就要派兩個人專門值守阻止通過，為什麼一開始設計建設的時候就沒考慮到防滑問題呢？即便當初沒有考慮得那麼完善，為什麼現在不能用電子門禁還要人工呢？（其實它的確建了電子門，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開著的）就算再退一步，電子門壞了，那麼與其派兩個人阻止遊客通過，還不如派這兩個人在路上敷設防滑墊或者清掃積水，以便遊客通行？
這個事情其實就是反應了具體職責部門執行不力。而執行不力的背後是缺乏一個激勵機制。如果地方職能部門能像私人海鮮酒店的經理一樣，有極大動力去關注遊客的感受，尤其是負面的感受，從而不斷改進社會治理制度，那麼大量物質資本的投資效益才能事半功倍的顯現出來。經濟增長是一個綜合性的結果。實物投資和精細化管理，都會影響最後的績效。借用一句上海遊客的話：大量的錢投下去了，建設得挺好還不夠，還要維護好，否則都是浪費。
沈凌，德國波恩大學經濟學博士，現執教於上海華東理工大學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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