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點將》專訪《誰先愛上他的》徐譽庭:我真的不知道拍電影這麼難

2018-11-08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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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拍電影這麼難!因為採訪,又回憶了一次整部片從籌備到完成的那段時日,徐譽庭不住驚呼。(圖/鄭采綸攝影)

「我真的不知道拍電影這麼難!因為採訪,又回憶了一次整部片從籌備到完成的那段時日,徐譽庭不住驚呼。(圖/鄭采綸攝影)

《誰先愛上他的》這齣電影,劇情主線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轉,他成了婚,有了孩子卻外遇劈腿,還劈了了個男的,搞得妻離子散,⾃己也因為癌症,撒⼿人寰。然後原配與小王爭奪那死去男人的保險金,故事從此開始,有憤怒,有爆笑,也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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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是一個朋友跟我講的。」那是⼀次久未謀面後的聚餐,餐後,朋友拉著徐譽庭,嚷著要說個⼤編劇如她都想不到的故事。

劉三蓮和阿傑在「誰是小三」和丈夫的保險金中周旋,看似喜劇的背後卻道出社會角落的故事。(圖/華納兄弟)
在「誰是小三」和丈夫的保險金中周旋,看似喜劇的背後卻道出社會角落的故事。(圖/華納兄弟提供)

說了整夜,佐著酒和笑,「她說她親眼⽬睹了了丈夫跟丈夫男友。」講到這裡,徐譽庭突兀的停了下來,垂下眼神,「她是很笑著、很猖狂的說,『我不難過!我怎麼會難過呢?這是笑話!』但是越那樣,感覺就越悲傷。」徐譽庭連說帶演,她笑的眼睛又瞇成了兩道弧線。

徐譽庭找了呂蒔媛,想把這個故事發展成劇本,拍成電視電影。沒想到,電視台聽到她提出的製作預算,都連搖頭,電視產業不景氣一段時間了。

徐譽庭急了,想把這齣劇做好,預算上就不能刪。身旁的人開始慫恿,為何不拍電影?⼀心想把作品做好的徐譽庭,心裏糾結,想了一天才有了結論,「我做不了讓別人賠錢的事,我只會做讓⾃己賠錢的事。」牙一咬,就往拍電影的路上去了。

可是拍電影不像編劇,同樣都在說故事,用的方式完全不同。「我真的不知道拍電影這麼難!」因為採訪,⼜回憶了一次整部片從籌備到完成的那段時日,徐譽庭不住驚呼。

屏風表演班出⾝身的她,編導其實都擅長,但這是第一次,徐譽庭很謹慎,想要多聽一點別⼈的意見。 編劇已經找了她信任的呂蒔媛,在劇本上她已放了心。但是導演要找誰呢?姪子給她聽了李英宏的音樂,她被那畫⾯面絢爛的MV驚艷了。徐譽庭決定找拍這MV的導演、也沒拍過電影的許智彥,那時徐譽庭覺得,她們可以互補。

離家三年後去世的宋正遠(右)留下一個男性小王的存在,讓劉三蓮面對的問題更為複雜。(圖/華納兄弟)
演員才是重點,戲裡的人物是電影的主軸,徐譽庭說她在後來,終於想通了這件事。(圖/華納兄弟提供)

《誰先愛上他的》2017年年的夏天開拍,2018年年夏天拿下了了台北電影獎的四項⼤大獎,10月,在金馬獎 入圍了了8項。

看起來一切順利,拍電影到底難在哪? 這得從夏天得獎那一晚,重頭說⼀次。

⾯臨失望,回望初衷

那⼀晚,徐譽庭上了台北電影獎的頒獎台,那晚上的最大獎最佳劇情長片,《誰先愛上他的》拿下了。「我其實把這個片⼦有一點點拍糟了。」拿了獎,轉過身面對台下,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先說了這句話。
都得獎了,還說片子拍糟了,莫不是要氣死人? 但她真的沒騙人。

電影初剪完,工作人員的試映辦在徐譽庭的⼯作室。片⼦放完後,沒人說話。「我那個時候,心裏就只有,慘了。」看完片子⾯色凝重,也就兩種狀況,一種是好的太震撼,徐譽庭知道不是這一種。

這不只是徐譽庭的電影處女作,也是這個劇組裡,很多人的第一部電影,得到的反應竟是這樣,他們都緊張又害怕。「後來又請了二十個非常愛國片的觀眾來看,看完之後,我們要求寫五百字的意見。」結果回覆意料之外的多,「每個人都寫了1500字來來罵我,說失望,說不好看,說我們對徐譽庭的電影充滿了期待,但這個真的不行。」

給了許多人看了初剪,卻收到了許多的批評。(圖/攝影鄭采綸)
給了許多人看了初剪,收到的卻幾乎全是批評。(圖/攝影鄭采綸)

面對那20幾人的意見,全是批評的意⾒,徐譽庭知道真的慘了。「我下了一個決定,我賣房⼦好了,我把投資款全部退給大家,然後這個片子,永遠不要上映。」花了這麼多力氣把電影拍出來, 還拍爛了,真的是丟臉丟⼤了。

「但是我做完這個決定,回家我又有另外一個⾃己跟我說:妳對得起2017年夏天,跟著妳一起流汗、流眼淚、流血的夥伴嗎?」剩下⾃己⼀個⼈人,思緒⼜重新跑了起來,「賣房⼦事小,我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我對不起那幾十個人,那四、五⼗個殷殷期盼的心啊!」

她沒有賣房子的選擇,她想起拍攝時,那些患難與共的劇組人員們,她不能因為她⾃己的⾯子,把大家的⼼血就埋了起來。「那晚我坐下來開始抄⼼經,然後哭一哭,喝威⼠忌,把情緒宣洩掉,然後拿出簿⼦就開始寫。」徐譽庭把拍攝時的鏡頭、每一場的劇本、演員的表演,⽤表格詳細的整理下來。

徐譽庭特地找來「劇場女神」謝盈萱飾演女主角劉三蓮,角色深刻又有獨特的大嬸魅力。(圖/華納兄弟)
「劇場女神」謝盈萱飾演女主角劉三蓮,把一個中年女人,被需要的不安表現的毫無破綻。(圖/華納兄弟提供)

不能逃避的話,只能把問題找出來。

她想起那天的試映,飾演罹癌過世的那個出軌男子,演員陳如⼭看完試映,臨走前跟她說了這句話, 「譽庭姐,我先走了,我想說的是,有時候不存在比存在有意義。」那句話衝上心頭,當頭棒喝。 第⼀一次拍電影,很多事都想做、想要試,拍出來的每個鏡頭都⽤了,每⼀個演員的所有表演也都盡量完整呈現。「但是這個故事的重點是⼈物,人物帶我們去找故事,我不能放錯了了重點。」

本想把所有努⼒的結果都端上桌。但也因為這樣,桌⼦太滿了。美麗要剛好才能呈現的出來來,⼀旦超過,就不美了。

就著這個想法,把電影重新剪過,「我們把當初丟到垃圾桶的鏡頭都拿回來用了。」所有環節重新再來來過一次,然後順著走下去,這次的結果,終於成了。

「我謝謝我⾃己一直還有一個少女的初⼼,我很勇敢,我還有夢。」徐譽庭那晚在台北電影獎的頒獎台上,最後說了這句話。

接下來還拍嗎?「我要先回去編劇還債!」(圖/攝影鄭采綸)
接下來還拍嗎?「我要先回去編劇還債!」(圖/攝影鄭采綸)

⾦⾺獎,我是被感動的那個

「跟我⼯作就是兩種,要嘛就是愛死我,要嘛就是恨死我。」想起電影拍攝的整個過程,徐譽庭笑得很疲憊。演員、導演、編劇,徐譽庭都親⼒親為,這部片子,有很⼤大的部分都是繞著她轉的。

⾦馬獎入圍了八項,是今年台灣電影入圍最多的。徐譽庭說,入圍就是肯定,能去⾦馬獎,她已經很開心,「⼩時候聽⾦馬獎主題曲,是會⼤大哭的。」徐譽庭說,電影的⼯作者都很辛苦,看到那些電影⼈的身影,她深受感動。

如果真要說最希望拿到哪個,就是剪接吧,「剪接真的花了最多的⼼力。」技術在電影中,是最重要⽀撐電影的部分,但平常,技術⼈人員都躲在幕後。「真的很希望技術⼈人員能夠被肯定。」徐譽庭看起來語重⼼心長。

「其他的我沒有多想,⾦馬獎結束後,我想要好好休息⼀陣⼦了。」專訪結束後,徐譽庭匆匆地往嘴裡塞食物,等等還要下個行程,還不是停下來的時候。

拍電影太難了,「我想就是那個感動支撐著電影人。」(圖/攝影鄭采綸)
拍電影太難了,「但我想,就是那個感動支撐著電影人。」(圖/攝影鄭采綸)

 

責任編輯/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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