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導演畢贛:電影是大家瞭解我的捷徑,也是親人瞭解我最遠的距離

2019-01-01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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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想跟家人講的話,畢贛真的不想用電影來說。(蔡親傑攝)

很多想跟家人講的話,畢贛真的不想用電影來說。(蔡親傑攝)

銀幕裡候鳥展翅,併成V字隊形,朝大海彼端遠揚。電視前的男人,表情跟周遭的房間一樣平靜,看不出什麼心思;姪兒恰巧走進來,問他要不要換體育頻道,但男人不大願意,「這是雅克‧貝漢的《遷徙的鳥》,很好看。」姪兒聽著愣了一下,發現自己過去,從沒瞭解過小姑丈,從不知道他懂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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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覺得很感觸啊,電影是你們瞭解我的捷徑,但對於我的親人來說,是瞭解我最遠的一種距離。」姪兒的名字叫畢贛,過去在親戚眼裡,是遊手好閒的待業青年,如今已是國際大導;他的這份感嘆,小姑丈大概也能領略幾分,電影讓家人重新認識畢贛,回到多年前那個房間,也是電影,讓他重新認識小姑丈。

畢贛出生於1989年,來自中國貴州省的凱里小鎮,他說那裡就是個四、五線城市;2012年,他用短片《金剛經》嶄露頭角,拿下香港ifva評委會特別表揚獎,2015年,他交出首支長片《路邊野餐》描繪時間的錯綜交疊,40分鐘的長鏡頭驚豔影壇,在金馬獎、盧卡諾電影節等國際影展大放異彩,影評人驚呼,不敢相信他只有20多歲。

20181108-2018台北金馬影展今(8)日盛大開幕,開幕片《地球最後的夜晚》導演畢贛(左)與演員李鴻其一同出席開幕記者會。(金馬執委會提供)
畢贛已經用《路邊野餐》、《地球最後的夜晚》先後驚豔影壇。圖為畢贛與演員李鴻其,日前出席金馬影展開幕記者會。(資料照,金馬執委會提供)

今年,他的新作《地球最後的夜晚》如夢似幻地描述記憶,講一個男人追尋一個女人,幾經波折後找到了,接著畢贛輕輕一推,再讓觀眾跌進夢的疆界,撲朔迷離的60分鐘長鏡頭裡,一切人、物都從記憶邊陲不斷滋長,形象卻清晰得有稜有角,蔓延成腦海裡的迴聲。

法國威權電影雜誌《電影筆記》,羅列年度最受期待片單,《地球最後的夜晚》榜上有名,同一份名單裡,還有賈樟柯的《江湖兒女》、魏斯‧安德森的《犬之島》等;已故坎城影展選片顧問皮耶·里斯安(Pierre Rissient),將它與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並稱做黑夜裡燃燒的兩團火焰,象徵中國出現了帶有灼熱詩性的電影新世代。

「我跟普通的凱里年輕人沒有兩樣。」嘴上這樣說,但每每踏上紅毯,迎接畢贛的,就是影迷的歡呼與期盼。

20181114_《地球最後的夜晚》導演畢贛擄獲眾多影迷,粉絲夾道歡迎求簽名。(甲上娛樂提供)
每每踏上紅毯,迎接畢贛的,就是影迷的歡呼與期盼。圖為畢贛出席金馬影展活動。(資料照,甲上娛樂提供)

「回家就是要受挫,我朋友都不太屌我」

「凱里人都不太認識我,會認識我的只有親戚。」初執導演筒至今,每一部片子都在故鄉拍攝,故鄉待他,還真的就當他是個普通青年,「只會在國貿(編按:類似於連鎖購物中心),都會在那裡被外地人認出來;可能在外面風光習慣,回家就是要受挫,我朋友都不太屌我。」

畢竟在外頭真的太風光,親戚過去不知道到這小子在幹嘛,更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話,如今見面,開口就聊他的電影,「我就覺得很感觸啊,大家想用電影的方式來瞭解我,然後我就會把話題岔開,岔去生活的方式;電影沒法了解我,電影是你們瞭解我的捷徑,但對於我的親人來說,是瞭解我最遠的一種距離,所以他們沒必要用電影來瞭解我,每天跟我在一塊兒,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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