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北部最大城市摩蘇爾也是在去年夏天落入IS魔掌,城內的「異教徒文明」當然不可能倖免於難。今年2月底,一段IS恐怖分子自拍的影片出現在網路上,他們闖進有60年歷史的摩蘇爾博物館(Mosul Museum),一一推倒館中典藏的雕像,拿起大錘敲個粉碎,流傳數千年的文物從此粉身碎骨,連修復都不可能。「文化恐怖主義」,名不虛傳。
今年1月,在中東著名學府摩蘇爾大學(University of Mosul),IS從圖書館搜出幾千部非伊斯蘭教的典籍,召集該校的學生,在他們面前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先知傑吉斯清真寺
更早之前,IS還使用炸藥與推土機,夷平了古城尼尼微的先知尤尼斯(即基督教的約拿)清真寺(Mosque of the Prophet Younis)、先知傑吉斯(即基督教的聖喬治)清真寺(Mosque of the Prophet Jirjis),聲稱兩地已成為「叛教」(apostasy)的膜拜場所。摩蘇爾的庫巴胡塞因清真寺(al-Qubba Husseiniya Mosque)以及提克里特(Tikrit)的亞拜恩清真寺(al-Arbain Mosque)與綠教堂(Green Church)也難逃IS的毒手。
古城哈特拉
此外IS還摧殘了兩座有2300年歷史的塞琉古帝國(Seleucid Empire)古城:哈特拉(Hatra)與杜拉歐羅普斯(Dura-Europos),以及5000年前建立的城市馬里(Mari)、8000年前就有人居住的泰爾布拉克(Tell Brak);哈特拉早在1985年便被UNESCO列入世界遺產。
這些古文明遺址都是人類的瑰寶,記錄了人類文明發展的早期足跡,超越了特定宗教或信仰的局限,而且一旦毀棄就是永遠的遺憾。然而對IS而言,這些遺址都只是「異教徒文明」的斷垣殘壁,頂多只有變現的商品價值,在他們的哈里發帝國(Caliphate)沒有容身之地。
儘管穆罕默德(Muhammad)及其傳人建立的阿拉伯帝國,對其他宗教與文明其實相當包容,然而IS以最極端的觀點詮釋《古蘭經》(Quran)教義,將異教徒與不同教派的穆斯林視為屠殺、奴役、剝削的對象。他們完全否定當代穆斯林地區的國家體制與疆界,企圖建立一個跨越亞、非、歐3洲的新帝國,實行嚴革的伊斯蘭教法(sharia)。至於這樣一個帝國果真建成要如何運作、如何融入現有的國際社會架構,IS顯然毫不措意。
對於長期反對西方國家侵略剝削、痛恨自家政府貪汙腐化、不滿當代資本主義政經體制的青年世代穆斯林,這樣一個「烏托邦」非常具吸引力。不破舊不足以立新,中國1966年到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柬埔寨1970年代的赤柬(Khmer Rouge)政權大屠殺,都非常擅長激發、利用類似的「浪漫」熱情。
因此我們看到IS對人類文明珍貴遺跡的棄若敝屣、惡意糟蹋,一方面是要貫徹其「根絕偶像崇拜、異教信仰」的純粹教義,一方面也是企圖消滅伊拉克、敘利亞民眾的國族認同,「清洗」他們的國族記憶,以伊斯蘭教義最狹隘的版本來框限他們,讓他們成為伊斯蘭國的順民。
IS就是這樣一個特異的組織,一個企圖建立帝國、但又要與世隔絕的恐怖組織。從迫害異端、殘殺無辜到毀滅文明,IS幾乎是將恐怖組織的所有面向都發揮到極致,完全不留餘地、不留退路。然而IS就像病毒一樣,毒性愈是暴烈,散播範圍、流行時期反而有限。IS的諸般作為已經昭告世人,不要抱持任何幻想:他們沒有與現代文明社會共存的可能,他們必須被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