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全台無預警大停電,造成550萬戶用電受影響,幾乎全台灣人人都經受了這場國難。但更令人驚駭莫名的是,
橋頭地方檢察署針對興達電廠的相關職務3人恐涉犯刑法準放火罪、妨害公共事業罪發動偵查,搜索3人的住處和辦公處所,並通知到案說明,訊後依犯準放火罪、妨害公用事業罪等分別以15萬元交保。
全台各地頻頻傳出停電事故,媒體報導台電解釋,停電原因包括電網設備老舊、人為疏失、鳥獸誤闖等等。針對停電狀況頻傳,高等檢察署檢察長邢泰釗22日召集橋頭、桃園兩地檢署檢察官開會,討論303全台大停電、日前桃園機場停電等事件,是否有人為因素摻雜其中,並釐清是否有人蓄意擾亂民心。因為停電事故會造成人心浮動,可望成為下任檢察總長的高檢署邢檢察長做了一個非常嚇人的宣示:應留意反社會分子。
台灣電力公司內部甚至其高層出現中共同路人,在台灣近代史上並非新鮮事。祖籍福建福州的學霸劉晉鈺,以優秀成績自上海震旦大學電氣系畢業。後在1932年日軍進攻上海時,劉晉鈺出面維持淞滬軍民所必需之自來水及電力。日軍攻下南京之後,劉晉鈺前往昆明,先後擔任資源委員會昆明電廠工程處主任、昆湖電廠廠長,並且負責建造四千瓦汽力廠。為了避免敵機轟炸,劉晉鈺也主持在山洞內建造了一間兩千瓦的電廠,為中國第一間山洞內的防空電廠。
1940年劉晉鈺出國比賽前往越南,擔任中華民國經濟部駐越南總代表,負責運輸經濟部建設物資。二戰結束後,劉晉鈺出任台灣區生產事業管理委員會專門委員,並負責接收台灣電力事業。1946年台灣電力公司成立後,劉晉鈺擔任該公司總經理。國民黨後來大力宣傳孫運璿與台電的神話,但卻閉口不言時任孫的上司劉晉鈺。
現在看來其五子一女中,三子一女加入中國共產黨,後來都當到高級幹部。如此根正苗紅的劉晉鈺為中共效力並非冤假錯案,而是鐵的事實。劉之所以思想左傾,大致與當時世界範圍內千百萬第三世界國家的知識份子相同。他們並非對馬列主義有多少文本上的理解與意識形態上的教育,卻相信自己是為正義而鬥爭。渴望能看到國家的快速現代化與社會的公平正義並舉,並因此痛恨當局的腐敗無能。而就劉晉鈺的人身關係上,這又極可能與他長期任職的資源委員會有重大關聯。
現在經濟部國營事業司的前身資源委員會,在大陸時期的的主要工作,是經營與建設全國的戰時經濟動員。學界認為按時序應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從九一八事變到七七事變,這一階段是備戰,主要是進行調查;第二階段,特別是1937年八一三事變之後到1938年之前的半年,主要是做抗戰初期的經濟轉移,或者叫經濟內遷;第三階段,是1938年之後到中國抗日戰爭結束,主要是進行大後方經濟建設。
在戰爭結束後的資源委員會,是貧弱落後的中華民國,接受美援經營全中國重工業的政府部門,下轄121個總公司,近千個生產單位,職員3.2萬多人,技術工人數十萬人。又很快的到了中國命運發生重大轉折的1940年代末,資源委員會是國府裝船撤往台灣時,中央各部會中唯一一個有組織有計畫地護產留在大陸,為建設新中國效命的機關。在末代委員長孫越崎的領導下,除了在台灣接收各種工礦企業的資源委員會人員,如孫運璿與劉晉鈺外,所有留在中國大陸的員工均投向人民共和國一方,包含在港澳海外的資產與人員,也幾乎全部留在了中國大陸。曾任資源委員會委員長的翁文灝和錢昌照後來也經孫越崎電請,從海外回到北京為新中國效力。
後來孫越崎回憶稱,他之所以要背叛重用他的蔣介石,是因為「蔣介石政府實在太腐敗,太不像話了!」而這也非常可能就是父子五學霸的劉晉鈺,同樣願意全家投共乃至於獻上自己生命的原因。中研院瞿宛文研究員在《台灣戰後經濟發展的源起:後進發展的為何與如何》一書中,採取歷史性角度,探究了「發展動力」層面,認為百年來救亡圖存追求現代化的民族動力,培育了以資源委員會來台人員為主的一批「儒官」集團。高度提升了國府經濟與產業政策的品質,並促使國府施行土地改革並著重社會公平。但對於資源委員會相關人員為何在1949年的大批投共,則未作詳細探究。
一生專精數理化的理工科學霸劉晉鈺,對政治上的險惡看來還是缺乏用心。保密局的天才特工谷正文,從捕獲中共台灣省工委領袖蔡孝乾的身上,順藤摸瓜撈出在孤島深海中的潛伏著的兩條大魚:國防部作戰次長吳石,與台電總經理劉晉鈺。
谷正文與老將吳石之間的較量很有一番鬥智鬥勇,但保密局坐實劉晉鈺為匪效力的過程,卻荒唐簡單的近乎兒戲。僅僅只是跑到劉總的辦公室中冒充老鄭(蔡孝乾的化名)的手下,要劉小心注意。劉晉鈺點頭稱是之外,還拿出一千元台幣慰勞來人。就是這當時算很大的一千元台幣,讓保密局確認了劉晉鈺中共同黨的身分。1950年7月17日,被判死刑的劉晉鈺與其同黨兼台電同事的嚴惠先,歷經嚴刑拷打後被押往馬場町執行。這起貨真價實驚心動魄的台電共產黨案,才完全落幕。
對於近期鳥獸誤闖頻傳停電事故,天才程度與谷正文有拚的準檢察總長邢泰釗認為:不能排除小動物是被人從外頭丟進去。邢泰釗更進一步舉俄烏戰爭為例子為說明,再次強調停電事故會造成人心浮動,檢察官必須要有職業敏感度,留意是否有反社會性分子藉此擾亂民心。而近來傳出常有鳥、獸、小動物造成停電事故,在完全沒有掌握相關事證的情況下,邢泰釗準檢察總長直接把刑事訴訟法上的偵查不公開原則視為無物。他公開說明指導下級檢察官,不能排除這些小動物是被人從外頭丟進去,刻意造成停電狀況。
3月底總統如同投桃報李般,提名這位心心念念國家安全的高檢署檢察長邢泰釗,為最高檢察署檢察總長,總統府已送咨文至立法院,咨請行使同意權。邢泰釗感謝總統提名,表示如有機會接任總長為國人服務,會持續精進檢察業務,尤其國安案件二審獲判無罪,未來將定期召開專案會議,檢討精進偵查、上訴等面向,以提高定罪率,同時研析國安及營業秘密罪法令,統一法律見解。邢檢察長才剛被提名,就公開宣布要把提高國安案件定罪率當目標。看來準檢察總長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在野黨與外界認為是在當政權的看門狗和鷹犬,因為這或許就是台灣社會無可逃脫的宿命,總要有人在反共(抗中)保台的時代大幕下扮演這個刀斧手的角色。
四分之三個世紀悠悠而過,我們仍就像孫悟空跳不出佛祖的手掌心。未來台灣電力公司還會再出現新世紀的劉晉鈺與嚴惠先,因為涉及國安事故而被論罪判刑嗎?或許被判死刑不至於,但白色恐怖的陰風在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台北氣候中一閃而過。在新任邢檢察總長領導下的檢察機關偵騎四出,到時辦理的國安案件又將寫出甚麼樣的起訴理由?是否能高明於向心及王炳忠案?全民都在看。
*作者律師考試及格,台大國發所博士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