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聞》劉曉波用完滿一生換取妻子劉霞自由

2017-07-13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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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異議作家、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健康時的模樣,攝於2008年1月(AP)

中國異議作家、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健康時的模樣,攝於2008年1月(AP)

二○一○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而成為中國最具國際知名度異議人士的劉曉波,在六月二十六日,獄中傳出他罹患肝癌,並已被送至瀋陽中國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消息後,沉寂多時的推特(Twitter)中國異議圈再度活絡了起來,只不過,這時的活絡,更多的是憤怒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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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消息,是從劉曉波的律師尚寶軍口中傳出。自○八年底領銜發表《零八憲章》觸怒北京當局,被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處十一年刑期之後,劉曉波一直被關押在遼寧錦州監獄,他的妻子劉霞也自一○年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之後遭到軟禁,至今七年。

確診超過一個月後才發布消息

尚寶軍說,一九五五年十二月出生、現年六十一歲的劉曉波,因被確診肝癌晚期,已經被接出監獄,接受治療。他表示,劉曉波的情況很不好。根據後續消息,劉曉波是在五月二十三日確診肝癌晚期,六月七日被送至中國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至消息傳出外界,離確診時間已經超過一個月。而遼寧省監獄管理局直到六月二十八日才發布消息,稱已批准劉曉波「保外就醫」。

合理揣測,劉曉波罹癌消息的外洩在北京計算之內,因為以劉曉波病況危急程度,再不讓外界知曉,等到萬一的情況發生再發布消息,恐怕將引起更多的責難與批評。所以宣布「保外就醫」當天,遼寧獄方透過海外《博訊網》發布一段三分〇五秒的視頻,第一次展現劉曉波在監獄中的生活點滴,包含體檢、打羽毛球等,目的在證明北京官方始終善待劉曉波。

怕習在國際場合丟臉才讓步

那是軟的一手,硬的一手仍由《環球時報》擔綱。該報在其英文版《Global Times》中發表一篇措詞嚴厲的社論,批評外界對劉曉波的擔憂,社論說:「西方為其政治目的給劉曉波披上了光環,但這並不能改變他罹患癌症的風險。」據指出,劉曉波是「一名普通的囚犯」,「他應該感謝監獄當局的額外幫助,但是,他和他的支持者們沒有權利要求受到優待。」

在北京政治圈中,眾所周知,《環球時報》不是一個代言者,只是一隻「叼盤狗」(叼接主人拋出的飛盤),之後一周時間的發展動態證明,因於外界壓力,劉曉波確實受到「優待」,北京在七月五日做出讓步,瀋陽市司法局當日發布消息稱,負責救治劉曉波的醫院已經決定,將邀請來自美國、德國等國際肝癌治療權威為劉曉波會診。

這一周時間裡,除了中國異議人士圈的持續批評與動員之外,還有來自海外的支持。透過連署,六月二十九日,包含一五四位諾貝爾獎獲獎者聯名的呼籲信在網上公開,呼籲北京允許劉曉波與妻子劉霞前往美國。

北京應對劉曉波病危問題的手段,除了獄方、院方、司法官員的聲明、《環球時報》偶或的「叼盤」之外,主要是不定時釋出的視頻。七月一日深夜,海外流傳一段「醫院就下步治療與劉曉波家屬溝通」的片段,視頻中的會議時間在六月二十八日,地點在中國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視頻經過剪接並搭配字幕,主要內容是院方的說明,以及劉曉波家屬不斷地感謝。

目前為止,並不確知北京高層是否為劉曉波病危問題成立「處理小組」,但七月五日邀請美、德醫生參與會診的讓步決定,只有高層能做出。促成北京高層讓步決定者,其一是劉曉波的病況進一步危急,其二是國際壓力以及七月七日、八日即將在德國漢堡展開的二十國集團(G)高峰會議。北京必須先放軟姿態,以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會議上遭遇難堪。

根據異議人士引述劉曉波家屬的說法,劉曉波病況在五日急轉直下,專家組再度到瀋陽為劉會診,會診後認為,劉的病況發展太快,肝功能變差,所以決定暫停藥物治療。六日當天,醫院一天之內兩度發布通報,證實停用標靶藥物與中藥,避免加重肝臟負擔。

依據北京的算計,發布劉曉波罹癌消息,目的在逐步釋放壓力,邀請美、德專家會診,則為分攤風險。讓美、德一起「掛保證」,以為萬一情況發生時,可以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但實際情況發展並不如北京算計。

劉清楚表示希望出國治療

一名德國醫生率先在七日抵達瀋陽,並前往醫院探視劉曉波,八日美國醫生抵達,並於八日下午二時共同參與會診。根據瀋陽院方當天晚間發布的消息,「應劉曉波家屬要求,全國專家組邀請來自德國海德堡大學醫學院外科系主任布赫萊爾(Markus W Büchler)教授和美國MD安德森癌症中心放療系赫爾曼(Joseph M. Herman)教授到院對劉曉波病情進行會診。」

北京放軟姿態,不定時地釋出劉曉波接受治療的視頻。(翻攝自YouTube)
北京放軟姿態,不定時地釋出劉曉波接受治療的視頻。(翻攝自YouTube)

瀋陽院方發布的消息指出,在會診過程中,美國與德國專家提出患者希望出國治療,中國專家提出:「患者轉運過程不安全,你們還有什麼治療辦法可以做得更好?」美國和德國專家回答:「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們已經做得很好。」

至此,美、德專家似乎成為「掛保證」者,但隔天(九日),美、德專家所屬的醫院即發出兩人的聯合聲明,兩人認為,雖然轉移病人永遠有一定程度的風險,但劉曉波可以在適當的醫療支援及護理下安全轉移,但必須盡快進行。兩人還說,美國、德國都已經同意接收劉曉波,並準備向劉曉波提供最好的醫療。這一聲明讓北京的算計受挫。

與此同時,劉曉波本人的出國治療意願正式公諸於世。根據中國異議人士引述家屬的說法,會診當時,美、德醫生與中方醫生、劉霞都在,而劉曉波意識清醒,交流順暢,還能以英語表達意見,他再次表示希望出國治療,第一優先是德國,美國也可以。

妻子患病、舅子遭罪

劉曉波的出國決定讓外界訝異,因為除「非暴力」的反對立場之外,劉曉波另一個最為人所知的堅持,是必須留在中國國內。自參與一九八九年「六四」入獄、出獄,其後再因故被「勞動教養」三年之後,劉曉波一度出國訪問,多次被勸告流亡,不要再回中國,但劉仍堅持,留在中國國內才能繼續發揮影響。

與劉曉波相熟的老牌中國民運人士、《北京之春》榮譽主編胡平說,劉曉波的決定不是為自己考慮,而是為了妻子劉霞。他說,在獄方的監控下,獄中的劉曉波並不知道劉霞遭遇的變故,直到今年三月劉霞探監,劉曉波才終於知道,劉霞在被軟禁七年後得了重度抑鬱症與心臟病,劉霞的弟弟劉暉因劉曉波問題,於一三年被以經濟糾紛罪名判處十一年徒刑,而劉霞的父母已經相繼過世。

胡平分析說,劉曉波已經坐了九年牢,坐牢已經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劉霞的健康及安危。多數中國異議人士與胡平的判斷相同,認為劉曉波是在用最後的生命為劉霞爭取自由,他們說:「這是真愛,令人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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