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莊垂勝、他的朋友及那個時代:《懷樹又懷人》選摘

2017-06-15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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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春夫是日本近代文學上一位傑出的作家,一九一八年受台灣總督府招待來台遊歷,回日本後發表〈殖民地的旅行〉。其中遊歷台中一段,對幾個人物有極生動的描寫。洪先生把這一段文章節譯,以〈佐藤春夫筆下的鹿港〉和〈佐藤春夫遊台記的另一段縮譯〉的文題發表在《三友集》(註一)中。現在抄錄其中數段文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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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一進來,寒暄一番,就說要來領他(按:指佐藤春夫)去鹿港,……A君在車中,對於鹿港和火車談得津津有味,問他為什麼在很短的旅程中,加入鹿港的理由。他說,民政長官叫森丙牛替他安排日程,森氏說,這個地方,最能夠流傳舊時台灣的面目,所以把它加進去。A君這纔理會到意之所在,力說富有詩趣的鹿港特色,說它是能夠守身如玉不受日人蹂躪的真的台灣—不,真的中國,比現代道地的中國,還富有濃厚的中國氣氛的市街,大大誇讚森氏的見識,同時也誇讚能夠接受森氏的提議的他的賢明。使他感到侷促。原來A君是他自己所極口稱讚的鹿港的出身者。

車到彰化,離開往鹿港的小火車,還有半點鐘,A君提議到附近的公園去玩玩。他就由他牽著鼻子走。公園在八卦山一個小岡上,岡上有一塊大石碑,是紀念領台當時日軍平定民亂的東西。仰頭一看,A君指著碑文所用「匪徒」、「賊徒」的字眼,大表不滿,說是從日本人來說,也許可以這樣,但是在本島人看來,他們個個都是愛國者,而且是在一個組織之下,維持著紀律的軍隊,不該視同劫盜;況且這塊石碑不僅給日本人看,同時台灣人也會看到。為政者的這種措辭,實在缺乏常識;接下去時時用激烈的語句,以攻擊統治者。這類的不平,在他的旅行中,也時常碰到,如果自他地位一換,似乎也不能一笑置之,所以對於這種議論,他總是避免置喙的。換坐去鹿港的小火車中,A君仍然喋喋不休,直講到唐景崧、劉永福等所要建立的,改元永清,以藍地黃虎為國徽,而終於流產的台灣民主國,抱著無限的懷念,有時悲歎,有時謳歌,使他難以招架,幸而汽笛一聲,已經到了鹿港了。

佐藤和A君到了鹿港後,兩個人在街上漫步觀光,此時碰到一個青年:

A君就告訴他這個青年的父親,是本島唯一的成了一家的詩人,有詩人的怪癖,現在依然留著辮子穿著寬袖的過時衣服,對割給日本的台灣非常討厭,對現在的中國也一樣討厭,說他是清朝的遺民,因為他中過清朝的秀才。A君知道他總會希望會他一面,已經託那個青年去疏通看看,大概是不能成功,因為他很討厭日本的一切。……

果然詩人不想見佐藤,A君看他有點失望,回來後把他收藏的詩人的詩集送給他。佐藤看到這本南投印刷的詩集非常喜歡,因為它既不像和本也不像唐本,真是土色土香。第二天A君又帶佐藤去豐原。他本來在車中想要玩味詩人的詩集,可是A君不讓他有安靜時間,又滔滔不絕地對「葫蘆屯」這個火車站將改名為「豐原」一事大事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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