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週五晚上台北市長辯論中，由於部份公民團體代表對兩候選人提案有落差，造成一些網友抗議不公，而提問內容也被質疑抹黑。網路上甚至出現反對公民團體代表的號召，罵聲不絕。
然而，這正是柯文哲真正要面對的挑戰。柯文哲及其團隊一直相信要透明開放、要把權力還給全民，而支持者也相信這樣會讓台北、以及讓台灣更好。但事實上，開放全民參與所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會出現很多被視為是『來亂的』、『打手』、『走路工』的其它公民們一起坐下討論決策。共識決是理想，但政治學形式理論(Formal Theory)告訴我們，在共識決中每個人都是否決者(veto player)，都有動機要極大化自己利益，因此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就會極端反對到底。今天這些被罵翻的團體代表，他們也是公民嗎？是。未來柯市長真的開放全民參與，他們有權參與嗎？有。一抓到機會，他們會再以公民之姿亂入嗎？會。一旦主張著公民、開放的大旗，就註定要面對惡意亂搞的試探，就要看著敵意堂而皇之的進門挑戰。那麼，要怎麼辦？
事實上，答案就在這次辯論中，以及之後的日子。正因為有這一次辯論的機會、有讓公民團體提問的機會，才把這些原本在私底下流竄、在報紙廣告上單方面質疑的聲音檯面化，透過辯論會場這個舞台把這些惡意轉化為對談、眾人也才有慎思明辨的可能。柯文哲之前面對報紙及電視攻擊時，只能笑笑的說沒錢買廣告，但我在七月的分析文中已提到台北市民眾有7成是透過電視及報紙接收選舉資訊、五成遇過當面動員，透過網路接收資訊者僅有1成；光在網路上澄清、在網路上放美美的文宣及小電影，對於得票都是沒有顯著幫助的。在這次的辯論上，所謂來亂的公民團體提到的問題及抹黑，確實是非常多人的心中作如是想，而這些攻擊也反而成為柯文哲打免費廣告澄清的最佳機會。當然，澄清了還是會被說成是只防禦、不提政見等，但至少已解開一些人的疑惑而更能回到政見。
正因為辯論會上的開放，才讓這些意見浮上檯面、才能真正的進行意見討論與交換，這正是開放政府真正的好處。把資訊完全公開、讓正方反方暢所欲言、讓所謂的惡意言論表露無疑後再當面對決，此時才有真正帶領群眾慎思明辨、討論、妥協、找出眾人最佳解的可能。假如一切都只是在檯面下流竄，各種黑金、暴力、侍從主義及裙帶資本主義就更能在政策過程中趁虛而入。開放政府，一定會在時程上比較冗長、會比較難做，但也因此值得追求──美國民主理論大師Ostrom認為，真正的民主並不是依賴一個隨時會濫權的政府維持，而是靠群眾的自我組織、自我管理而凝聚而生。
那麼，真的開放政府、還權於民後，就能防止前面提到的否決者、惡意介入等問題嗎？這裡有一個原則，一個理想。一個原則就是堅持開放政府的方向，也就是柯文哲本身要提出一些基本價值，這些價值是維持開放政府所必須，因此不能被開放政府後的結論所刪改的，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個人基本權及資訊透明，因為有這兩者才有後面民主討論的可能。也惟有在此條件下，討論出來的結果才具民主正當性。而一個理想，就是相信公民們有了充份資訊、手牽手坐下來談以後，可以透過互動、互相了解而真的化解惡意。會稱這是理想，是因為現有的政治學的研究中有些並不支持這一定會成真，而花的時間成本也會很高。在賽局理論中，重覆的囚犯兩難才可能會讓玩家合作找到共善解。對台灣這一塊土地的熱愛及熟稔，大家從小在巷子街口、國中國小所經歷的共同回憶，以及拉長對未來的展望及規劃，也許是找到各方共識的第一步吧。
最後，小小自嘲一下，以上這些理想，也都是我在台大政治系及碩士班念書時學的，我愛台大政治系。
＊作者為美國杜克大學政治所博士候選人，專長為跨國政治比較及民意調查／從小在台中長大，大學就讀台大電機系，因希望在公共領域討論時能把話說清楚，而也相信把話說清楚後還是有觀眾願意聽，故轉念政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