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院長提名惹議 中研院法律學者:蔡英文一次毀掉三個東西

2016-07-25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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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監督大法官人選聯盟」代表21日入與總統蔡英文溝通後,在總統府前舉行記者會。(顏振凱攝)

「民間監督大法官人選聯盟」代表21日入與總統蔡英文溝通後,在總統府前舉行記者會。(顏振凱攝)

總統蔡英文提名司法院正、副院長的人事惹議,法界、學界、司改及人權團體、本土社團接力表態反對,除毫不留情地批評她號稱要推動司法改革,「起手式就出問題」,預料她「連一項司改政見都做不到」,也有人勸她不要賠上民進黨「反威權」的形象,更有人直言「失望」、「傷心」。中研院法律研究所副研究員邱文聰更指出,這次提名恐會讓蔡英文「一次毀掉三個東西」:司法改革、轉型正義與國會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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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府7月11日將蔡英文提名公務員懲戒委員會委員長謝文定為大法官並為院長、林錦芳為大法官並為副院長的咨文送請立法院行使人事同意權。為化解民間反彈,蔡英文7月15、21日約「民間監督大法官人選聯盟」代表入府溝通,總統府會後說明,蔡英文對民間團體各項意見會仔細思考,「支持(國會)嚴格審查,但也要給當事人有適當的說明機會,不要先預設結論。」

黃帝穎:謝林二人不具憲法意識

在總統大選期間曾任民進黨發言人的永社理事黃帝穎指出,蔡英文主動與民間溝通「應給予肯定」,但民間團體對謝、林的質疑,包括台北律師公會指兩人不具憲法意識,都是「涉及國家及民主憲政發展的嚴肅課題」,必須嚴肅面對。

黃帝穎指出,中正大學犯罪防治研究所的民調顯示84%的民眾不信任司法,「總統就職演說提到司改時,被如雷的掌聲打斷」,因人民對司法的忍受已到了極限,謝、林兩人長年在司法行政體系,如何期待他們釋憲時能做出符合現代民主法治國家基本價值的解釋,「這次提名引發這麼大的反彈是可想像的。」

律師黃帝穎,於守舊的司法官僚能承載司改重責嗎? 籲謝文定、林錦芳婉拒擔任司法院正副院長記者會發言。(李振均攝)
律師黃帝穎曾出席記者會,籲謝文定、林錦芳婉拒擔任司法院正副院長記者會發言。(李振均攝)

桃園地方法院法官錢建榮指出,蔡英文有許多司改政見,他曾分析,能達成1/3就很不容易,現又有謝、林「兩個阻礙改革的大支柱擋住改革」,「我可以保證連一項司改政見都做不到」;他認為,蔡英文對司法的了解「非常之淺薄。」

錢建榮:謝林長期佔據司法行政高位,未見改革

錢建榮指出,總統領導司改毋寧從任命正確的司法院正、副院長開始,再以政治實力及民意牽制來自內部保守勢力的反彈阻力,正、副首長之所以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他們掌握重要司法人選的決定權,特別是各法院的院長以及最高法院的庭長、法官,過去8年的司法審判不能獲人民信賴,與社會脫節,「不就是重要職務的法官人選出了問題」,謝、林都出身司法院秘書長、長期佔據司法行政高位、是服從性很高的官員,「從權責相符的角度,就不應再提名他們。」

他指出,總統應提名司改理念相近者擔任司法院正、副院長,「而非能貫徹總統意志的事務官」,否則豈不代表總統可介入每個司法人事,成為超級大總統,將正、副院長矮化為總統意志的執行者,「光想到這我就為司法獨立的未來擔憂」,更何況正、副院長也是大法官,「這樣不是等於把手也伸進釋憲機制?還是要弱化大法官人權保障與制衡權力分立機制的功能?」

第二屆模擬憲法法庭,鑑定人錢建榮。(余志偉攝)
桃園地方法院法官錢建榮表示,總統應提理念想近者,而不是提名事務官出任司法院正副院長。(余志偉攝)

前總統陳水扁曾提名謝文定為檢察總長,當時並未湧現反彈。

對此,錢建榮指出,檢察總長不能與司法院長相比,先不談特偵組早該廢的問題,從犯罪偵查的角度看,檢察總長負責權貴涉案偵查,一定要是聽話的人,格局比法務部長小都沒關係,其實就是比較大一點的調查局長;但司法院長是推動司法體制改革的推手,更別說必須具有豐厚憲法素養與人權意識,「適任的檢察總長常是政治人物的打手,但絕非合適的司法院長,甚至連法務部長都不適格。」

錢建榮指出,司法改革完全停滯,不像行政、立法部門已有世代交替,主要在於司法部門仍是由受威權體制教育者當首長,很多年輕法官都具進步人權思維,但沒辦法做到重要職位,「真是令人著急」;總統府指提名謝、林著重他們能與保守的高等法院與最高法院溝通,避免內部的反彈,最該被改革的是保守的、該退休的體系,「卻要顧及他們反彈?」「為何不顧及地方法院法官的想法?」

謝文定也長期任職檢察體系,錢建榮也質疑這種往「院檢一家親」方向推進的人事安排。他指出,「院檢融合對辯方、人民最不好,這無疑是人權倒退,院檢要有一定的衝突、不合,代表法官不一定都買檢察官的帳」,早期有法務部長轉任司法院的傳統,「小英(蔡英文)的問題在於她仍是以舊思維統治。」

戒嚴時期打壓人權紀錄 謝文定:多是代理或協辦

司法院長被提名人謝文定15日拜會親民黨團。(顏麟宇攝)
司法院長被提名人謝文定15日拜會立院朝野黨團。(顏麟宇攝)

錢建榮指出,謝文定長年擔任檢察系統的行政高官,在戒嚴時期有不堪的打壓人權紀錄,審判資歷只在當年院、檢交換歷練時代在高等法院擔任1年2個月的法官,林錦芳實任法官後的審判年資只有3年,「這樣的人真能了解審判困境與審判面臨的問題?透過個案看到人民的困苦嗎?我高度懷疑。」

「台灣守護民主平台」也對謝文定在戒嚴時期的經歷提出質疑,要求謝說明他參與審理包括中壢事件、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與江南命案等政治案件的情形,謝文定以書面回應,指他只是代理或協辦,並非承辦或起訴的檢察官;「台灣守護民主平台」再問謝文定,以釐清他在美麗島事件被告被刑求的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謝文定21日接受《風傳媒》訪問時則多以「不復記憶、無卷證在手」回應。

謝文定說,美麗島事件由孫檢察官偵辦,有數十名被告因不涉及軍法,僅觸犯刑法被移送北檢,因人數眾多,他協助詢問其中幾名,「問過那些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手上沒有卷證,起訴書也看不出來。」他也重申願接受最嚴格檢驗。

顏厥安:只提1985年後經歷,謝文定刻意隱暪「威權履歷」

台大法律系教授顏厥安指出,這些都不是司法案件,是壓迫人民的政治事件,區別主辦或協辦沒有意義,謝文定在咨文的自傳只提1985年後的經歷,之前都不寫,「那些事不重要嗎?」他刻意隱瞞「威權履歷」,「有操守問題。」

他表示,謝文定應把自己的角色交代清楚,美麗島事件有30人依普通司法判刑,每個人都被刑求,「檢察官看不出來嗎?檢察官不知道嗎?有沒有同意、不反對,或不予理會或故意說沒有被刑求?」如無卷證,也可要求法務部公布。

顏厥安指出,不易取得相關檔案是轉型正義難以落實的原因之一,謝文定應出面說明,跟人民交代,或者請法務部把資料拿出來,「這是實踐轉型正義的關鍵一步」,到目前為止從沒有威權體制的加害人在個案中的角色被指認出來,「我們沒有要追殺他,他要當司法院院長,才要用嚴格的標準檢驗。」

翻轉國會點亮台灣座談會。顏厥安教授(蔡耀徵攝)
台大法律系教授顏厥安批評,民進黨聲稱要反威權,卻提名威權時期擔任要職的人出任司法院長。(蔡耀徵攝)

在入府與蔡英文會談的過程中,顏厥安說他曾告訴蔡英文,「反威權」是民進黨的價值,民進黨的成功也建立於此,現提名有威權過往的人擔任重要職務,是不是民進黨信仰的價值已動搖,「這對民進黨來講也是個損失」。

蔡英文就這點提出回應時,仍替謝文定說話,認為要給他說明的機會,顏厥安對此說:「這我們也同意,但有點失望。」

永社秘書長高涌誠認為,司法院正、副院長的任命暴露總統決定重大人事案過程的問題,「號稱要推動司法改革的總統,起手式就出問題。」

林錦芳曾受訪指出,她在煮飯時接到電話得知將被提名為副院長,她與蔡英文沒見過面、也沒講過話。高涌誠引述林錦芳的話說:「你不覺得這很荒謬嗎?」提名不涉國家機密,總統的考慮是什麼,應公開說明,讓民眾檢視。

中研院法律學研究所副研究員邱文聰指出,提名司法院正、副院長的確是總統的權限,她要負政治責任,但她曾說過要廣徵大家意見,也成立了遴選5名大法官的審薦小組,「以她自己的話來檢驗,她沒有做到她的承諾。」

邱文聰指出,這次提名恐會讓蔡英文「一次毀掉三個東西」,包括司法改革、轉型正義與國會改革,在國會的人事審查需慎重,而非像過往流於草率,立法院若不能在審查正、副院長及即將任命的5名大法官前,通過修正中的《立法院職權行使法》,落實嚴格審查,國會改革將形同空話。

胡博硯: 實務界尚有許多人對公法學理論有深入思考

據了解,蔡英文會見民間團體代表時,有向他們說明為何提名謝文定的理由,與總統府對外的說明差不多,也就是認為謝文定出身實務界,資歷有助對內溝通,推動司改。東吳大學法律系副教授胡博硯對此指出,實務界有很多人對公法學理論有深入思考,「不是沒有人,而是總統沒有仔細思考。」

胡博硯說,社會對蔡英文的期望很高,「做這樣的決定一次就是扼殺自己的權威一次」,大家會對她失望,「不能說人都沒見過就決定,這樣會令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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