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背單字也能學好語言!自學25語神人說:用小朋友的方式學最快

2016-04-08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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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年夏天,三十八位來自美國各地優秀的研究生和大學生,前往厄瓜多東部特納(Tena)附近的熱帶雨林,學習「克丘亞語」(Quechua)。這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語言學習計畫,不但有優秀的學生、一流的老師,還有完美的克丘亞語環境。計畫主持人 Dr. Swanson 在這片雨林出生、長大,和當地居民結婚生子,是學術界裡克丘亞研究的權威。所有學生都住在原住民村落旁,早上進雨林聽原住民用克丘亞語說故事,下午上Dr. Swanson 的克丘亞語課,二十四小時都處在一個克丘亞語隨手可得的環境中,沒有網路和科技,也沒有工作干擾學習,但兩個月後,沒有一個人學會說克丘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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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好的老師、好的學生、好的教材和好的環境」就是學語言的勝利方程式,為什麼沒有人學會克丘亞語?

同樣從零開始,一位來自亞洲的學生只上了兩天課,就被 Dr. Swanson 請出教室,要他用自己的方式學習。接下來,他僅靠和原住民朝夕相處,兩個星期就能用克丘亞語有效溝通,一個月就掌握了這個陌生語言,前往安地斯山脈的聚落當志工、牧羊駝,兩個月後拿著克丘亞語聖經上教堂,三年後跟 Dr. Swanson 的家人在美國相會時仍說著克丘亞語。

這位亞洲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什麼是學語言的關鍵?學語言的原點又是什麼?

利用暑假學印加帝國的官方語言

大學時喜歡聽某女子天團的一首名為《熱帶雨林》的歌曲,愛情穿梭在沼澤、禿鷹、月色搖晃樹影之間成了我對雨林的想像,多年後才知道她們說的雨林其實是森林。

結束日本打工度假之後,我前往美國中部的堪薩斯大學攻讀語言學碩士。碩一的暑假,我得到一個難得的機會,前往厄瓜多的熱帶雨林研究克丘亞語。克丘亞語過去曾是印加帝國的官方語言,印加帝國遭西班牙人滅亡後,此語言的使用人口銳減,但今日仍是南美洲分布最廣的原住民語言。約有一千多萬的克丘亞語族居住在哥倫比亞、厄瓜多、祕魯、智利和玻利維亞等地。近年來因南美洲國家的本土主義和民族主義興起,象徵南美洲固有文化的克丘亞語逐漸受到重視,在國際上嶄露頭角。在厄瓜多,克丘亞語為小學的必修科目;美國的教育部將克丘亞語視為關鍵語言,提供聯邦經費推廣克丘亞語的學習與研究;二○一五年,祕魯的青少女以克丘亞語翻唱麥克.傑克森的名曲,在網路上廣為流傳。

克丘亞語並不是一個有「標準版本」的語言,換句話說,每個地方的克丘亞語都不同,有些能互通,有些不行,並沒有哪一種「腔」比較標準的概念。以一般讀者較熟悉的日語為例,日語之所以有「方言」和「標準語」,是因為日本在明治時代制定了全國統一的「標準語」,各地稍微不同的「日本語」於是成了「方言」。在沒有標準語的時代,所有的方言都是一種「語言」,克丘亞語目前就處在這個狀態,有興趣的讀者可上 bible.is 網站線上收聽用各種不同克丘亞語錄製的聖經章節。

我在厄瓜多研究的克丘亞語名叫「Napo Kichwa」(Napo 地區所用的克丘亞語),這種克丘亞語的文獻不多,我在出發前並沒有資料可以事先「偷學」或是「打基礎」,抵達亞馬遜叢林時,我處於完全不會克丘亞語的狀態。起先我對於「無法先學」這件事感到有些沮喪,後來轉念一想,才發現這反而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在日本的 Hippo 學到了反璞歸真的重要性,但一直沒有真的完整體驗「用小朋友的方式學語言」,此時正好能派上用場;此外,這也是一個探索語言本質的絕佳機會,那時我正在研究幾個學語言的核心問題:

1. 語言一定要先「學」過才會嗎?如果沒有教材、文法書、單字書,甚至連文字都沒有,沒有東西「學」怎麼辦?

2. 如果沒有老師,我們可以學會語言嗎?第一次到 Napo的傳教士是如何學會克丘亞語?

3.「背單字、學文法」如果不是學會語言的必要條件,那到底什麼是「學語言」?老師到底在「教」什麼?

歷年來學得最快的學生

什麼都不會、沒有參考資料也沒有老師,我只能以小朋友的方式接觸這個語言。一到達營地安頓好之後,我馬上主動接觸在營地工作的當地人,先以西班牙語表達想和他們一起生活、做朋友的意願,得到許可之後就開始跟他們同進同出,聽他們說話也學他們說話。一開始著實處在一個完全聽不懂也無法對應的狀態,但幾個小時之後,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習慣了新語言的聲音;這樣的生活方式持續了三天之後,雖然我不知道文法和單字組成,表達也都是用隻字片語,必要時還要用手勢和動作輔助,但我已經可以很自然地說簡單的日常用語,也能了解最基本的對談,這樣的成長讓我和當地人都感到非常意外。

負責這個暑期研究計畫的營地團長 Dr. Swanson 對我的進步感到驚嘆,他指示我之後不需要去參加每天三小時的「克丘亞語課程」,繼續用我的方式去學即可。我當下欣喜若狂,一來是我不需要去上無趣的「傳統語言課程」,再來是不用受課程限制,整個夏天都可以去進行我的語言實驗。在那之後,我每天都花約八小時跟當地人相處,即使常常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還是一直待在他們身邊,日復一日不錯過 Napo 人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星期之後,我就完全掌握了最基本的對話,一個月後已可獨立到不同部落去探險,用克丘亞語廣結善緣,成為 Napo 地區小有名氣的人物。

此外,為了感受不同地區克丘亞語的差異,我花了一星期的時間到厄瓜多中部的安地斯山區擔任部落志工,幫當地的克丘亞族照顧一百一十七隻羊駝。

結束了放羊駝生活之後,我回到 Napo 繼續用自然的方式學了三個星期,不斷挑戰自己的語言舒適圈。我開始上克丘亞語教堂跟篤信耶穌基督的居民一起讀聖經,參加部落大會了解他們關心的公眾議題,離開厄瓜多之前,我已完全習慣用克丘亞語生活,能理解並說出完整的句子和概念,Dr. Swanson 說我是這二十幾年來學克丘亞語最快的學生。之後的三年內,我雖然只用過三次克丘亞語,三年後拜訪Dr. Swanson 時,我仍能自然地用克丘亞語和他與他 Napo 族的妻子溝通。過了這麼久都不會忘,這才是「小朋友的方式」最驚人之處。

為何以「小朋友的方式」學語言最快?

這個「小朋友的方式」有兩個重點,第一是聽不懂也要聽,靠情境猜測意思。我們直覺上認為,要懂語言才能知道意思,不懂語言就無法跟人溝通,但語言學習的實境其實是倒過來的,我們是先知道意思才學會語言,因此只要跟人互動的時候不放空,靠情境去猜測意思,猜到意思就能學會語言。比如說,我常待在廚房裡跟 Napo 人說話,你看到 A 跟 B說了一段話,B 就把水拿給 A,你就知道剛剛那串話是「請給我水」。第一次遇到一定記不起來,但已在潛意識留下印象,再遇幾次同樣的情境,你就會知道「給我水」怎麼說,這就像我們看韓劇,看到女主角把男主角趕出去的時候說「夠糗」(꺼져),就知道「夠糗」就是滾出去的意思。

第二個重點,是像小朋友牙牙學語一樣開口亂講話,有時聽到一些有趣的聲音,即使不知道意思,也可以拿出來亂講;講話時也不一定講完整句子,比如說「昨天我看到大嘴鳥 」(nuka jatun sicuangara rikukani)這句話裡的「大」,不知道怎麼講時,就可以比一個大的手勢。另外,唱歌也是亂講話的一種方式,那時我常常會唱「說謊的大嘴鳥」(Llulla Sicuanga)給部落的原住民聽。

再舉個我在非洲學語言的例子。二○一四年,我去坦尚尼亞學史瓦希利語時,住在一家背包客棧裡,客棧前有公車站,當地的公車叫 dala-dala。車掌發車前都會不斷大喊終點站名,比如說去 Morombo的dala-dala,就會大喊「Morombo Morombo Morombo」,住在客棧的人都覺得很吵,我卻覺得這個節奏很有趣。幾天之後,我遇到背包客棧裡的員工就講「Morombo Morombo Morombo」跟他們打招呼,引起非常多的反應,也跟他們有了更多互動。後來我又增加了Kisongo 和 Moshono 等新地名,最後這些地名都變成我們的綽號,我因此成為了 Mr. Morombo!

這兩個月的叢林經驗告訴我,即使是成人也可以在完全不學文字、單字和文法的情況之下學會語言,我也更清楚地了解到學語言的本質絕對不是「識字、背單字、學文法」。我們都是先學會了母語才上小學,而不是先上了小學才學會母語,識字、背單字、學文法是我們已經掌握語言之後的追加任務,如果把追加任務先當成主要任務,學語言的效率就大打折扣了。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方智出版《這位台灣郎會說25種語言:外語帶你走向一個更廣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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