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24日以51%比48%的公投結果確定脫離歐盟,讓「留歐派」大為驚訝,但「脫歐派」似乎也感到後悔,開始推翻選前的種種承諾。主張留歐的北愛爾蘭、蘇格蘭醞釀「脫英」,支持脫歐的威爾斯也喊著要獨立。不滿的英國人民聯署發起「二次脫歐公投」企圖推翻24日的結果,目前已有超過400萬人聯署,英國兩大黨因脫歐而分崩離析。公投儼然成為大英帝國史上最大鬧劇,英國的「出歐盟記」又該如何走下去?
一、 公投過關後,英國就正式脫離歐盟了嗎?
英國目前還是歐盟成員,必須啟動「里斯本條約第50條」,才會正式開始脫歐程序,該條約規定的協商時間為2年,若取得歐盟理事會與會員國的同意可延長。若是2年協商未完成,歐盟又未同意可延長,英國的歐盟會員資格將自動失效。由於過程實在太繁瑣,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Donald Tusk)預估,整個談判至少將長達7年。
脫歐流程第一步,英國需向歐盟提出正式的脫歐申請,接著雙方開始討論英國與歐盟未來的貿易條件、雙方人民在彼此區域內自由移動、工作及居住的限制等等。為防止歐洲各國產生模仿效應,歐盟預料會給予英國非常嚴苛的條件以儆效尤。
雖然「里斯本條約第50條」規定脫歐談判的時間,卻沒有規定英國何時要提出正式脫歐申請,英國國內也有人主張不一定要啟動脫歐程序。而「留歐派」主將、英國首相卡麥隆(David Cameron)也在公投結果出爐表示,他會在10月下台,讓他的繼任者決定是否啟動里斯本條約第50條。
脫歐陣營也使出「拖字訣」,希望在啟動正式脫歐程序前,先跟歐盟進行「非正式會談」,卻被歐盟大佬打槍。包括歐洲議會(European Parliament)議長舒爾茨(Martin Schulz)以及德國、法國外交部長都強烈希望英國「儘快走人」,德義法三國領袖也「鐵了心」正式拒絕在脫歐程序啟動前展開任何協商,讓英國無路可退。
二、第二次脫歐公投辦得成嗎?
英國劍橋大學(University of Cambridge)的歐洲法教授阿姆斯壯(Kenneth Armstrong)認為,舉辦第二次脫歐公投合乎法理原則,不過只因有些人不爽脫歐而舉辦二次公投,「做法令人難以接受」。《BBC》分析,根據英國法律,超過10萬人聯署,英國國會便可就相關議題進行辯論,但並沒有強制規定一定要落實連署的要求。
由於脫歐公投前已經將遊戲規則解釋的十分清楚,不可能因為落敗一方不滿結果就更改。《衛報》(The Guardian)認為,二次公投根本是個餿主意,假設「悔脫歐派」真的成功,並以51:48的比數同意留在歐盟。48%的脫歐支持者也一定會像現在的留歐支持者一樣憤慨,發起第三次脫歐公投,最後只會沒完沒了。
既然第二次脫歐公投行不通,阿姆斯壯也建議,與其舉行第二次脫歐公投,不如在3、4個月內重新舉行一次大選,改組國會,改變政治現況。之後再來檢視這次的公投結果是不是真的符合人民需求。
三、北愛、蘇格蘭、威爾斯會脫英嗎?
英國脫歐讓支持續留佔多數的蘇格蘭與北愛爾蘭分離主義再起,醞釀「脫英」。蘇格蘭首席部長史特金(Nicola Sturgeon)表示,英國人脫歐主張,明顯與蘇格蘭人民南轅北轍;蘇格蘭人有 62%贊成留歐,脫歐派則只有38%。她對這次英國公投結果深感失望,批評「這種民主方式令人無法接受」。蘇格蘭開始醞釀第二次獨立公投,民調也顯示60%蘇格蘭人希望「脫英入歐盟」。
另一方面,北愛爾蘭56%投票選民支持留歐,公投結果也讓北愛「脫英」聲浪逐漸高漲,代表北愛天主教勢力的新芬黨(Sinn Féin)表明有意推動「邊界公投」(border poll),讓北愛併入南方的愛爾蘭共和國,成為歐盟成員。不過代表新教勢力的民主聯合黨(Democratic Unionist Party,DUP)則極力捍衛北愛與英國的連結。支持脫歐的北愛爾蘭大臣維勒斯(Theresa Villiers)也以「沒有相關法律機制」為由否決這項提議。
除了「留歐派」準備跳船,連支持脫歐的威爾斯也喊著要獨立。威爾斯黨(Plaid Cymru)的黨魁伍德(Leanne Wood)就呼籲威爾斯民眾,當前應該要開始討論獨立的可能性。伍德表示,儘管多數威爾斯民眾都把票投給「脫歐」,英國多數民眾也決定脫歐,「但脫歐讓每件事都改變了」,威爾斯民眾應會對「脫英」這件事情有不同的思考。
Plaid Cymru leader @LeanneWood says her party must now campaign for Welsh independence https://t.co/9Bs1VAVPij pic.twitter.com/SQs1hEhZ8y
— Mike Griffiths (@mrmikegriffiths) 2016年6月27日
四、脫歐派會實踐選前的承諾嗎?
Iain Duncan Smith backtracks on leave side's £350m NHS claim https://t.co/5TQvxmWk8F
— The Guardian (@guardian) 2016年6月26日
公投結果出爐幾個小時內,脫歐派代表開始一一切割過去他們提出的脫歐主要訴求,連支持脫歐的前國防大臣福克斯(Liam Fox)也承認,「我們在公投前所做的承諾,可能還要再想想」,承諾兌現恐遙遙無期。最明顯的例子是「脫歐派」過去大力宣傳,英國脫歐後,每週繳交給歐盟的3億5000萬英鎊(新台幣160億元)費用,將可以挹注英國健保體制、國家健保局(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
脫歐大將英國獨立黨(UKIP)黨魁法拉吉(Nigel Farage)在脫歐結果公佈不到24小時內就改口,他無法保證在3億5000萬英鎊會用在英國健保上。另一脫歐派領袖、前勞工大臣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也反悔說「這只是個可能性,並不是真正的訴求」。
Iain Duncan Smith backtracks on £350 million figure to NHS: “It wasn’t one of my adverts." https://t.co/4Atw2ux1w3 pic.twitter.com/RwuTepC0vB
— BuzzFeed UK Politics (@BuzzFeedUKPol) 2016年6月26日
其實3億5000萬英鎊用在健保上的宣傳在公投前就遭嚴重攻擊,英國政府部門也質疑,究竟這個數字是怎麼算出來的?英國財政研究協會(The Institute for Fiscal Studies, IFS)則點出,去年度英國「應繳給歐盟的總額」是3億6000萬英鎊(新台幣164億元),不過在扣掉折扣及退費後,其實英國實際繳交金額僅有1億零900萬英鎊(新台幣49億7000萬元)。過去脫歐派將宣傳標語「省下每週給歐盟的3.5億英鎊,拿來用我們的健保」印製在巴士上巡迴,因此被留歐派取笑為「謊言巴士」。
此外,脫歐陣營的「空頭支票」還包括脫歐後減少他國移民,也不會影響英國與歐盟的自由貿易,脫歐不會造成英國經濟衝擊等等。隨著公投後英鎊大貶逾11%,各國銀行也警告,不排除撤出資金,將重心移轉到其他歐盟國家,等同斷了英國的金融命脈。在移民問題上,脫歐陣營將態度也丕變,建議英國應該接受移民,換取進入歐盟單一市場。
五、英國政壇為何分崩離析?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s)週一以「一個以政治歷史、法治及穩定聞名的國家正墜入混亂之中」來形容英國現況,《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雜誌描述「英國這艘船正航向一場暴風雨,但卻沒有舵手」,脫歐公投後,英國政壇兩大黨都正面臨一場茶壺風暴。
代表「留歐派」的保守黨黨魁卡麥隆請辭後,黨內因為脫歐公投造成的撕裂還未癒合,又要面對首相大位的廝殺戰。在首相的可能人選中,呼聲最高的是支持脫歐的前倫敦市長強森(Boris Johnson),但諸多黨內人士皆認為強森性格過於狡詐,反強森勢力也在黨內滋長。「留歐派」則以英國內政大臣梅伊(Theresa May)和財政大臣奧斯本(George Osborne)最被看好。但奧斯本已經表態,無意爭取首相大位。
Thank you to attendees at last night's EU Referendum hustings in Haslemere & Farnham with MEP Diane James. #Remain pic.twitter.com/mEYNMeg1wl
— Jeremy Hunt (@Jeremy_Hunt) 2016年6月21日
對相位野心勃勃的還有衛生大臣杭特(JeremyHunt),他在英國獨立電視台(ITV)「早安英國」節目上表態,有意角逐相位。不過,隨即在被節目主持人李德(Susanna Reid)質疑,杭特是「留歐派」,然而公投結果留歐派輸了,「保守黨為何不選擇強生,而要選擇你,一個敗選陣營的人?」,杭特啞口無言,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強調英國應該要採取「挪威模式」,與歐盟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同時享有歐盟福利。
保守黨內亂之際,應該是第二大黨工黨(Labour party)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不過工黨內部卻因內鬥而自顧不暇。主張留歐的工黨黨魁柯賓(Jeremy Corbyn)在這次脫歐公投中表現令人差強人意。雖然工黨的政策是全力留歐,但他卻坦承自己對留歐的熱情「以10分為滿分,只有7分,頂多7.5分」。
在留歐陣營落敗後,柯賓也成為各方撻伐的「戰犯」,黨內的反柯賓派興師問罪,直斥他不夠格擔任領導人,黨內多位議員也認為柯賓輔選不力、無法動員工黨支持者投下留歐票。昔日盟友也畫清界線,「影子內閣」也相繼求去逼宮。工黨在28日發動對柯賓的不信任案,172名工黨議員主張柯賓應下台,只有40位議員的支持柯賓,但他仍拒絕下台。
柯賓發表聲明指出,國會議員的投票未具憲政合法性,「我是經由超過60%黨員和支持者經由民主程序選出的領導人,我不會背棄這些人而宣布辭職」。
六、離開歐盟對英國經濟有何衝擊?
英國倫敦是目前歐洲金融科技的重鎮、全球銀行業的核心,金融科技業也是英國的經濟命脈,光2014年就有3億1400萬英鎊投入在英國的金融科技之中。脫離歐盟後,將增加金融人才跨國移動的障礙,英國金融業恐面臨人才荒。此外,包括美國、中國在內都將英國視為歐盟單一市場的跳板,英國脫歐後,將失去優勢,導致國外直接投資萎縮。
且由於歐洲單一護照制(Passporting),只要是歐盟會員國,即便非歐元區都可以透過單一歐元支付區(SEPA)簡單的進行跨國商業交易,減低交易的成本與時間。一旦英國脫歐,單一護照制的優勢不再,要將服務拓展到歐洲,必須配合不同國家要求,準備相關證照,增加跨國交易的複雜與困難。
目前英國國內也強烈希望留在歐洲單一市場,維持單一護照制度。但歐盟為了殺雞儆猴,可能傾向孤立英國,斷了其他國家的脫歐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