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報人,他比郭靖、令狐沖多了一份狡黠:《金庸傳》選摘(1)

2016-03-0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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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參觀過香港的大英帝國詩人吉卜林在一首題為〈東西方民謠〉的著名詩歌中寫道:「啊,東方是東方,西方是西方,永無交叉……」(林彥呈攝)
香港這幾十年來的發展曾被白先勇形容為「世界奇蹟」,金庸正是這個「香港奇蹟」的產物,或者說,他參與創造了「香港奇蹟」。(林彥呈攝)

他兩手寫文章,一手寫武俠小說,一手寫社評,在現實的家國世界和虛擬的江湖之間縱橫自如,在知識分子和市民大眾中都擁有廣泛的讀者,在高度商業化的殖民地香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白先勇很早就在台灣島上讀過金庸的武俠小說,將《射鵰英雄傳》當作那個年代的「天書秘笈」,卻多年沒有將金庸與《明報》的查良鏞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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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小說家,金庸的武俠小說到底有沒有文學價值,至今仍不斷引發激烈的論戰。他早年坦承:「我說老實話,我以為我的武俠小說是第一流的,但說是偉大的文學作品,那就不夠資格了,這是真心話。」一九五六年,他談到《書劍恩仇錄》時,認為這只是「娛樂性的通俗讀物」、「無所謂的通俗小說」,不是「真正的文學著作」。一九六九年他說:「武俠小說本身是一種娛樂性的東西,不管寫得怎樣成功,能否超越它形式本身的限制,這真是個問題。」他也多次說:「武俠小說本身是娛樂性的東西,但是我希望它多少有一點人生哲理或個人的思想,通過小說可以表現一些自己對社會的看法。」這一點他實際上做到了。他的小說出於商業動機,卻著力於刻畫人性。他把人文精神注入古老的武俠小說之中,創造了一個獨具魅力的虛擬世界。

他經歷了大時代的烽火硝煙,飽嘗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母親死於一九三○年代的日寇入侵,父親死於一九五○年代鎮壓「反革命」大潮,香港成為他最後安身立命的地方,對於生和死、和平與戰爭,他都有刻骨銘心的親身體驗,這一切都被他概括在他的小說中。無論如何,他的小說保持了源遠流長的文化傳統,當整個大陸陷入反右、「文革」的災難深淵時,他在遙遠的香港,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古老的漢語,保留了中國文化的一脈溫情,給無數海外遊子帶去心靈的慰藉。

作為一個報人,他在香港這塊特殊的土地上手創《明報》,他的社評在某種程度上延續了老《大公報》「文人論政」的傳統,他有幸親沐胡政之等一代報人的教誨,雖然為時很短,卻長留在他記憶的深處。老《大公報》人最特出的一點就是他們深入骨髓的民族感情,面對日本強敵入侵時如此,二戰以後,民族尊嚴遭到傷害時也是如此,無論這一傷害來自遠鄰美國,還是近鄰蘇聯,更無論他們立國的價值觀如何。這一點以後在他身上也得到了體現。一九七二年四月二十五日,他發表社評說:

人類目前的當務之急,並不是如何增加生產,因為總生產早已夠了。最重要的事,是怎樣使全人類和諧相處。在這件事上,中國人應當當仁不讓,因為任何外國都不及中國的經驗豐富。

我們如果存一種自省精神,對中國人的民族性作自我批評,必須承認,一般說來中國人遠比外國人狡猾、詭計多端。這正由於中國人累積了數千年的經驗,深知人性的弱點,因而善於利用別人的貪婪、虛榮、驕傲、好色、憤怒等等七情六欲。但另一方面,我們重視溫情、家庭、親誼、友誼等等感情,人與人之間少走極端,不愛打官司,不喜歡做到無法轉圜的地步。「仁義孝友」等等道德觀念深入人心,儘管大家未必能做到,但都知道是好事,認為理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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