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園被劃成遺址有多悽慘?整村拆遷蓋博物館,居民6年流浪…揭中國「文明工程」陰暗面

2019-01-02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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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史語所發掘的前輩們,為 1930 年代的殷墟,留下了很好的照片與文字紀錄,跟著政府移居到台北後,在南港繼續整理 1930 年間 15 次考古發掘的紀錄。例如,石璋如先生,生前念茲在茲地寫著當年在殷墟從事考古發掘者的故事,他一共紀錄 101 位考古民工、46 位考古者背後的生命史,後來由李永迪等人編輯出版《殷墟發掘員工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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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俐最初到這裡做研究時,只是好奇,想一睹中學歷史課本讀到的安陽殷墟,現在變成什麼樣子。當她到了安陽,沒想到這裡的考古發掘依舊持續:該地建設了遺址博物館,更於2006年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地,但幾十個村落還是原來樸實的風貌。於是她開始在史語所前輩曾經發掘的小村五聖廟前,著手進行人類學的民族誌調查。

左圖為 1932 年史語所考古人員在五聖廟前的發掘,右圖為 2018 年王舒俐攝於五聖廟。(圖/研之有物)
左圖為 1932 年史語所考古人員在五聖廟前的發掘,右圖為 2018 年王舒俐攝於五聖廟。(圖/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品、王舒俐,研之有物)

文化遺產的重量

「小村」位在殷商遺址的核心區域,拜此所賜,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這樣一個指標性的村落,中國官方以「文明工程」為名,大力進行環境整頓,要讓小村成為一個「文明模範生」。然而,因為位於考古遺址區域,村落發展因此大受限制:保護範圍區內不能蓋工廠、村民不能蓋新房、民房不能擴建、也限制加蓋。

遺址保護區內的種種管制,雖然維護了文化遺產,卻也影響了當地原本的農村生活習俗。

建設文明小村的標語。(圖/研之有物)
建設文明小村的標語。(圖/王舒俐,研之有物)

同樣位在殷墟博物館附近的「花村」,命運更加多舛。

地方政府決定拆遷,對花村的居民來說,整個家園都不見了。 1000 多位村民經歷 6 年的流離失所,最終才在另一個地方安定下來。以結果論來看,現在這些被搬遷的居民居住的房子,比以前大、也從平房轉為高樓大廈,得到的補償金確實不少。但是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居住過的房子與他們的生命緊緊相扣,有些人會用住這個房子「長壽」,來形容過去住的房子。

這也是人類學者談討「家 vs. 房子」、「地方 vs. 空間」的不同,前者被賦予意義,後者是一個中性的詞彙。

「拆除花村的理由,是因為市政府覺得外國人不知道花村。」這段來自居民的說明,讓王舒俐想起英國考古學家 C. Tilley 的名言:

地圖上沒有名字的地方,像是一個空白的空間。

不論是「世界知名」的小村、或是「消失空白」的花村,居民的日子都不好過。他們原本務農維生,農民的生活,每一個細節都與土地息息相關,但在「申遺」後,土地被劃為博物館與考古公園,而遭逐步徵收。農民失去土地,只能到其他地方找臨時工作,充滿不確定的未來,讓他們徬徨無助。

生活環境從寬闊農舍變成狹窄公寓,熟悉的日常作息和鄰里街坊,全都不復存在。耕作的土地,沒了;工作的工廠,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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