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惠（化名），48歲，是中年創業的媽媽，同時也是兩個青少年的假日媽媽。中年轉業很辛苦，這幾年慢慢在業界小有名氣，她也一直慶幸有一對獨立的兒女。沒想到去年有一天接到了老師的電話，說女兒割腕，這通電話讓一向冷靜的她，好像炸彈爆炸開來，她困惑也自責，為何好好的孩子會傷害自己？以下是她的故事。
我們是假日父母，平常夫妻在台北工作，一雙兒女跟阿嬤住在鄉下，現在9年級的女兒從小就很有想法，喜歡閱讀和畫畫，也很懂得在Youtube自學。讀的是當地公立普通學校，小學階段最大問題是，畫畫寫作都得不到老師認可，她曾很困惑的跟我討論，美術課老師要我畫得跟老師一樣，怎麼辦？她有時候會「配合演出」，但大部分時刻她不演戲，就會比較辛苦。
8年級上學期，我接到老師電話，說女兒割腕自殘，我掛了電話，立刻衝回去跟女兒喝下午茶 （老公嚇死了）。
第一反應是找原因。「女兒耐挫力特別低？」「談戀愛有感情問題？」也想是否「家中的什麼變化讓孩子難過？我們父母造成她的壓力？」但我跟女兒一一確認，結果卻是老師講話不留情面，她被老師誤會了，有點過不去，就開始割腕。而且她的班上全班30幾人，有4個自殘！好像傳染病一樣。
那時是冬天，我把她衣袖撩起來，密密麻麻的很多條！有新傷有舊傷，我整個人被嚇呆了，眼淚都在眼眶，但不能讓它掉下來。我還假裝開玩笑，夏天快到了，不要再割了，不好看。那個傷口看了誰不心痛？我們連打都沒打過她，現在她傷害自己，完全說不過去。
自殘會上癮
她已經先去輔導室一段時間了，我們都不知道，那時的壓力，讓我覺得差點瘋掉。趕快打電話給一位熟識的高中老師，她安慰我，你女兒太幸運了，很快發現及早去面對，有孩子割到高中都沒人知道！一位好朋友心理諮商師提醒我，小心她自殘上癮。因為她不知如何宣洩自己的情緒，只好照老辦法。所以我特別觀察，果然有一天看到她換位置，割在大腿內側！她說，有時一個人情緒低落時，會控制不了。
輔導老師給她做檢視心理健康評量，認為自己不夠好，她勾3，心情低落是勾4，還有一項「是否想自殺」，她勾4，非常嚴重，連跳樓的想法都有。
因為她很害怕，去找老師談，老師問他願不願意跟我們說，她說好。輔導老師跟我談，如何去看待她發出的求救訊號：「我知道割腕不對，但我不知道該怎辦？我無法控制自己情緒低落，無法不割。」我們當然不能再去責備她，只能交給專家。
只要她願意談就好，跟誰說都好，沒有非我不可，結果好就好。若父母把這事扛在自己肩膀上，就全都垮了，若有100招，只要一招有用就行。但我們要試試看哪招有用，有點像打怪遊戲。
從事發到現在，我們已經做了最大量的陪伴，輔導老師判斷女兒可能有憂鬱症，建議把她轉介給配合的醫院，為了保命，我們當然同意，孩子也願意就醫和服藥。她的飲食、睡眠都很好，也都可以去上課。黑暗那塊我們不知道，但明亮那塊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有自己風格、想法的怪怪少女吧。但她最近又因同學的誤會割腕了，好像整個面對負面情緒的防護網都崩潰了，看到她的傷，真的驚心動魄。
我聽到女兒自殘其實非常納悶，因為我知道她有兩個出口，一個是畫圖，一個是閱讀，我們也都支持，這兩件事都不是大人規定的，但為什麼現在這個防空洞失靈了？還是我們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
用激烈方式來突顯她卡住了
人生會碰到很多問題和關卡，有人一卡就卡10年，也許表面上大家都看起來好好的，但並沒有往前走，一直在某個循環理面，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卡住？女兒會不會也是這樣？只是她用激烈方式來突顯她卡住了。
這也是我們全家一起面對的一個卡關。生病就吃藥，用這個態度去看，會比較好一點。在有陽光的那面，我們的生活步調沒有因此而改變，只是現在爸爸跑步時就邀妹妹去，跟平常一樣。我也沒有因此天塌下來，只是多增加一點在一起的時間。
我一直很怕孩子被什麼框住，教養觀就是不給她們束縛，讓他們自由發揮，很尊重他們。老天爺很眷顧我，知道我不懂怎樣當媽媽，沒煮過幾頓飯，所以給我兩個好小孩，小時候沒有很「歡」，沒有什麼叛逆期，我們從來不需要擔心。
這件事本來好像炸彈要爆開了，但我們去搞清楚狀況，沒有苛責，我們先安定下來，馬上調整好，該做的、能做的，我們都面對也處理了。現在醫師、學校社工師和老師，我們一起談，目前怎樣的治療和對待，才會對女兒最好。
我看到女兒的掙扎，我們能做的事情很少，若能走出來，她的樣子一定會更堅定和堅強。
文/賓靜蓀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親子天下（原標題：我們從不束縛孩子，國中的女兒為何割腕上癮？）
責任編輯/陳憶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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