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秋天，是個歸家的季節。
曾經有一個秋天，隻身在京杭大運河的小舟上，徹夜不眠，耳機連著CD player，播著喬治．溫斯頓（George Winston）的專輯《秋季》（Autumn），啜飲著刻意自備的家鄉烏龍茶。
沒有光害的江南水渠，漂漂搖搖，九零年代初，從蘇州到杭州，連續十六小時的行船，大半夜，刻意降低了器械的轉動、降低了速度，也降低了聲響。微光中，看見靠水吃飯的人們，或撐篙、或結網、或垂釣，好一派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情調。
海峽阻隔，飄小船可回不了家。今年白露，恰好與中秋節重疊，一張機票是早早訂好的，擔心人太多，刻意買的商務艙，一個多小時的航程，貴不了多少。
這次旅行的時間長了些，在路上的感悟也多了些，電腦裡存放著全新的初始創意，但刻意關機，也不在機艙裡假裝忙碌，一切等到家再說。
所謂「初始創意」是很廣義的，純粹的創作衝動，行諸文字，是文學。進入實驗室計算推演，可以是科學。轉為行動，可以是經世濟民、改變時代的革命。端看這個初始創意是到了誰的手上，有時，所託非人，還耽誤了。
由於刻意放空了自己，也就東摸摸、西看看，不經意間，一個鑲在前座椅背上的小金屬片，刻著一行小字，工工整整，映入眼簾。
「飞机仓门无开关」
什麼意思？中文書寫有著大樂趣，漢唐兩代，以隸書、楷書奠定了書寫的根基，往回推，大篆小篆字裡迷城。往下發展，行書、草書之氣韻，從王羲之而張旭，乃至近人于右任，各有千秋。簡體字的結構，來自草書，大筆一揮，三點兩畫寫就，不拘泥於字的原形、結構，一派瀟灑自然，美得很！
但，工整印刷的時候，簡體字就像是在開玩笑，好好的字，像是在列印過程中出了意外，是點陣的問題？還是油墨不順？有斷頭的、有挖心的、缺胳臂斷腿的、半身不遂的。「飞机仓门无开关」？什麼意思？試圖理解為「飛機艙門無開關」，但這不可能呀？
空服員說：「航空器上既然這麼寫，表示本次航班的艙門，是沒有開關的。」
「那一會兒落地了，怎麼下飛機呢？」
「沒事兒，估計沒有問題，您別擔心。」
擔心？那倒不會，更令人煩心的問題浮現了，陰森感逐漸變成害怕、恐懼，墜落的氣氛伴隨著降落愈發明顯。
怎麼也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麼上這架飛機的？
◎正簡字對看
飛ㄈㄟ
飞（大陸規範字）
鳥類、昆蟲類或航空機械騰行於空中。整個字像鳥冠、鳥頭的轉動，左、右分別像羽毛、翅膀，彷彿鳥飛的樣子，屬於形象造字。
機ㄐㄧ
机（大陸規範字）
本義為控制弩箭發射的裝置，故從木部，「幾」除了是聲符，也是「人拉動繩子做為武器射出弓弩」的意思。後來「機」也引申為機器的通稱。
艙ㄘㄤ
舱（大陸規範字）
船或飛機裡可以容納客人及貨物的空間。左半邊的「舟」字，原本專指大船。右半邊的「倉」字，原指收藏米穀的空間，上有蓋，下有底，中間藏著米穀，後泛指儲藏物品的建築物。
門ㄇㄣˊ
门（大陸規範字）
建築物或者車、船等可以開關的出入口，也指設在出入口能夠關閉的裝置。歷代演變的字形幾乎都是左、右兩豎像門軸，雙扇對開的門樣。引申為一切出入口、家庭、家族、類別、學術或宗教的派別等。
無ㄨˊ
无（大陸規範字）
沒有。原本與「舞」是同一個字，形同一個人兩手張開、拿著舞具跳舞的模樣。篆文在字形上加入了「亡」，變成了字義從亡，字音從舞，正式與舞蹈的「舞」字區別開來。亡即逃亡，引申為「消失、沒有、不」的意思。也有一說，加「亡」字的舞是特別紀念陣亡勇士之用，一樣引申為消失與沒有。
開ㄎㄞ
开（大陸規範字）
啟、張。把兩手放在門閂上使門啟，與「關」字相對。引申為泛指一切開啟、解除、揭曉、發射的意思。
關ㄍㄨㄢ
关（大陸規範字）
掩閉、閉合。與「開」相對。「門」內的字形從下到上是：把門閂插入閂孔或環扣中，再用繩子打結綁緊。引申為拘禁、停止、牽連等義。
＊作者為劇場藝術家。本文摘自作者新書《賣橘子的字我解嘲》（遠流）。
１新書發表&相聲短演&簽書會──馮翊綱X宋少卿
時間：9/12（六）下午2：00～4：00
地點：華山1914文創園區 遠流別境2樓（台北市八德路一段1號）
免費入場，請上遠流博識網報名www.ylib.com/
２新書講座&簽書會──馮翊綱現場說戲說書
時間：9/19（六）下午2：00～4：00
地點：法雅客信義店藝文空間（
自由入場，不需事先報名
３華文朗讀節──馮翊綱三說金庸「太極拳劍，武當初現」
時間：9/28（一）下午5：00～6：00
地點：華山1914文創園區 東二BCD館（台北市八德路一段1號）
免費入場，報名與詳細資訊，請上網搜尋「華文朗讀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