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獨當一面的諮商師平均要25年,為什麼那麼久?窺見心的療癒面貌

2015-07-28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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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據統計超過兩百萬,但是要找到合適、能信任的心理諮商師,平均卻要花上五年。大眾普遍對心理諮商懷有不安的想像,接受諮商好像代表自己「心理有問題」,花錢去和陌生人談自己的苦惱,似乎也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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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病患總是躺在躺椅上,心理師拿著板子坐在一旁,面帶微笑做筆記。日本作家最相葉月的最新著作,卻告訴我們事實並非看到的那樣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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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你印象中心裡諮上的場景嗎?(圖/Pascal@flickr

心理諮商師》書中,最相葉月以箱庭療法、風景構成法兩種在日本諮商界頗為盛行的療法為例,花費7年時間研讀相關學校,把心理諮商的真實面貌呈現在世人眼中。「我想知道,這個受到保密義務保護的諮商世界裡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的並非人為什麼生病,而是人為什麼能恢復。」最相如此說。

這是第五年、第八十九次,也是她和Y的最後一次面談。這一天,他跟平常一樣平靜地製作箱庭,他鋪了兩條橢圓形軌道,放上新幹線和電車開始跑。從高山到田野、從村莊到小鎮、從小鎮到另一個小鎮。他的世界比過去更向外界開放。Y製作完箱庭後,完全沒提到這是最後一次,跟平常一樣打過招呼說聲「掰掰」後,就回家了。

箱庭療法:不使用語言的心理治療

箱庭療法(sandplay therapy,台灣稱為沙遊療法)是深度治療的一種,由瑞士心理學家杜拉考夫(Dora M. Kalff)結合榮格(Carl Gustav Jung)理論所創。箱庭療法使用兩個分別鋪了一層乾沙、濕沙的淺箱,箱子內部漆成藍色象徵海洋或湖泊,加上成千上百的人、動物、建築等小物件放置在四周櫃子裡,前來諮商的患者(後稱個案)能自由運用、擺設,在箱內打造喜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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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庭治療室一景,房內充滿各式各樣的玩偶擺飾。(圖/sandplayohio

箱庭療法中,諮商師擔任從旁輔助、觀察與見證的角色,不能左右個案的想法與佈置,並藉由觀察個案的箱庭擺設方式、順序和變化,來分析個案的心境發展。不過箱庭並不是心理測驗,而是心理療法,諮商師必須採取全盤接納、欣賞理解的態度,給予個案自由同時受到保護的創作環境。

由於幾乎不需要語言,箱庭療法特別適合自閉症、不願開口說話的緘默症患者,對於受過創傷如性侵,或是憂鬱症、焦慮症等患者也相當有效,最相葉月認為「語言能連接因果關係、創造故事。可是能擺布、限制人們的,也是語言。」諮商師和精神科醫師都有需要面對沉默的時候。這是一種若不能忍受沉默,就等於失格的職業。

最相訪問的諮商師木村女士,她的第一位個案就是有自閉傾向的Y少年,將近90次諮商中,Y做出的箱庭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山、國道、村落、神社的組合。但隨著Y對木村女士的信賴加深,箱庭時不時會出現細微變化,Y甚至偶爾會開口與木村女士交談,而木村僅僅在諮商後期提供過一次建議,Y也靜靜採納她的意見。雖然直到最後,Y的箱庭都不曾出現過非常戲劇化的改變,但正是木村的耐心,讓Y能夠安心展現變化,小小世界也變得更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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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個案安心佈置沙箱,不可缺少耐心與靜默。(圖/截取自Youtube

木村女士表示,夢的分析雖然重要,但從夢境化為言語的那一刻起,就有些東西被割捨了,無法訴諸言語的部分可能比較重要,卻只有被說出來的部分能受到注目。「箱庭因為不運用語言,反而比較深刻。」這也是木村女士偏愛箱庭治療法的原因之一。

為與不為:成為真正獨當一面的諮商師,平均要花25年

因為言語的力量龐大,該不該介入、提供意見的比例拿捏,就是諮商師最難的課題,也是他們的專業所在。比起諮商中的談話內容,更重要的是看似無關的言語、「停頓」或回應沉默的方式,語調和語速也非常重要。一般人都會有「堅強的諮商師守護脆弱的個案」之印象。但事實上,諮商師的一言一行也在接受個案的審視。

村瀨嘉代子就有很深的感觸,作為東日本大地震心理照護中心的負責人,她認為精神上瀕臨崩潰的人,他們的眼光遠比一般的人更敏銳,對於事物的真偽或交談者的人品性格,都可能相當敏感。

換句話說,每一次的晤談,諮商師不僅是傾聽個案的心聲,也是暴露自己的內心。即使念了大學加研究所7年(包含2年實習經驗)也很難學會不投射過多自我。諮商師需要經年累月的精進,與時刻提醒自己的反省能力,才不會輕易給出不負責任的建議,或是讓自己的價值觀介入過多個案的人生。難怪最相葉月指出,諮商師平均要花上25年才能獨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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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何時對個案說哪些話,無時無刻都考驗著諮商師的資格。(圖/Joe_Houghton@flickr

審己以度人的諮商治療

諮商師的存在就是支撐個案的動力,而諮商師對個案說的話,都會回到自己身上。諮商師的心境每天不斷變化,是好是壞,結果都寫在個案臉上。尋找新生存之道的痛苦,即使諮商師只在一旁陪伴,仍然是十分嚴酷。如果沒有名符其實的瘋狂,不可能進入心靈深層。

所以醫師和諮商師必須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去接受與個案的關係中所產生的一切結果,儘管時薪高昂,諮商師肩負的卻是個案的人生,也是無比沈重的責任,需要花費許多時間檢視晤談內容,絕非只是與個案聊聊天那樣簡單。

最相葉月記錄下的日本諮商史,不僅是一段治療師探究「何謂側耳傾聽內心聲音」的歷史,同時也是他們為了背負起承擔他人痛苦的責任,不斷律己訓練的時光。

本文經授權取材自《心理諮商師:拉開診療室的布簾,窺見心的療癒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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