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工丈夫受虐痛殺雇主,她千里尋夫卻慘淪奴工…這對印尼夫妻的遭遇,道出來台工作多驚險

2018-10-24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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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道牆了,牆的那邊,就是日夜思盼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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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前先要登記,並遞上裝在塑膠袋裡的會客菜。那是異鄉人的家鄉味,但獄方不許食物裡有湯汁,大家只好忙亂地處理掉。登記完便是等待,等待輪到自己的那一個梯次。九月的桃園還十分燥熱,兩台大電扇在大廳的天花板上若有似無地轉著,沒帶來涼意,反而把熱浪一波又一波地推向等待中的人,愈吹就愈是焦躁。

寧寧正對登記處坐著,接見室就在登記處的右邊,一道窄門,很像過安檢時的安全門。門的旁邊是一台電視,播放一些無關痛癢的新聞,並播報著時間和梯次。

門打開了,上一個梯次會客完的人從裡面走出來,下一個梯次的人開始排隊等候。門邊有個員警檢查他們手裡的接見單和證件,等大家全部進去後,門再次被關上。

誰都無法揣度寧寧此時的心情。將近三年半的思念與怨恨,凝聚成此時此刻的等待,緊張又期待。

約莫十五分鐘後,接見室的門再次打開,從門裡就能看到裡面的鐵絲和窗口,左邊一排,右邊一排。而亞諾,就坐在門一打開就能看見的接見窗口前。他從裡面看出來,寧寧從外面看進去,四目相接,千頭萬緒。寧寧走進去,坐下, 電話鈴響起,兩人拿起電話,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這場尋夫歷險記終於告一段落了。十分鐘的見面,問寧寧講了些什麼,寧寧說兩個人都一直哭,說很久不見,問彼此過得好不好,小孩過得好不好。

(示意圖/pixabay)
(示意圖/pixabay)

十二月時,寧寧找到了新工作。在她離開庇護所的前一天晚上,我問她之後的打算。她說,工作了就可以有錢給亞諾,可以去看亞諾。還說到在印尼的小孩,「孩子們很想我,想爸爸。」說著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們用中文加 Google翻譯簡單聊天,寧寧說著一些像碎片一樣的句子,「等亞諾出來,他都六十了,都是老頭了。」「孩子們長得很像亞諾。」「在這些獨自的日子裡我很難熬。」

隨後我和這幾個印尼女孩出去散步,大家雞同鴨講,比手畫腳。沒話說的時候就各自滑手機,手機是她們與家鄉最重要的連結。寧寧一直拿著手機邊走邊和女兒們聊天,還會不時回頭告訴我孩子們的近況。

大家聊天的時候熱烈,沉默的時候又顯得那麼寂寞。路上偶遇一個尼姑在化緣,寧寧可能以為是討飯的,往前走了幾步又回來,把手中的硬幣全數給了她。寧寧看上去很高興,彷彿因為這一點善舉,可以讓亞諾早一點出獄。

作者介紹|姜雯

1989年出生於江蘇蘇州,荷蘭漢恩大學主修國際商業管理,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碩士。

書寫東南亞移工,源自本身的離散、流動和勞動經驗。希望透過文字,可以從個體生命深入到體制結構,擁有文學性美感的同時,也更加有政治性的力度,並還原出一個人的樣貌,個體的多元,而非只是一群生產線上的廉價勞動力。

本文經授權取自寶瓶文化《奴工島:一名蘇州女生在台的東南亞移工觀察筆記

責任編輯/潘渝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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