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寧寧還是TIWA工作人員,大家都十分緊張,心裡的弦緊緊繃著。TIWA工作人員坐下點餐,寧寧過來送餐,但彼此都不能說話,假裝不認識。
送完餐點,寧寧就躲進廁所看訊息。通譯問她,等一下有什麼機會可以離開大廳?寧寧說,離開大廳的時候,就是要去一個涼亭下面的洗衣房洗衣服,那裡同時也是一個停車場。TIWA的車剛好停在那邊!於是 TIWA工作人員請通譯告訴寧寧車子的外型和車牌號碼,車門沒鎖,下去時趁沒有人就趕緊躲進後座趴下來。而 TIWA工作人員只要看到她離去,就立刻去結帳。那是唯一可以帶走寧寧的機會,只有去洗衣服的時候,寧寧才能脫離雇主的視線。
結完帳,TIWA工作人員立刻回去停車場,寧寧已經躲在裡面了,汽車發動, 火速離開。大家都好緊張,怕被雇主發現追上來,因為只有一條很窄的山路,如果雇主發現,騎摩托車,一定會被追上。直到匯入車流後,大家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讓寧寧打1955申訴,以防被通報為逃跑外勞,再一路驅車回到台北。
寧寧住進庇護所,雖然暫時「自由」了,但要見丈夫,還沒那麼容易。不論如何,總算離丈夫更近了一點。
即便還見不到丈夫,至少要讓丈夫安心。在庇護所的第一個晚上,身體和精神還沒整頓好,寧寧就趴在床上,一邊流眼淚一邊給亞諾寫信。那些怨啊、念啊,無以為繼的愛情。
沒上過遠洋漁船的人根本無法想像在海上極目四望,海水蒼茫無邊的困苦,也無法想像承載著漁獲壓力、孤注一擲的小船上,人性的猙獰和扭曲。寧寧更想不到,向來溫和、喜歡寫詩,與她共處了17年的丈夫如何成了殺人犯。歲月慢慢滲入記憶,讓丈夫的五官變得模糊起來,只記得他很好看,每當看著孩子們的照片,寧寧更是從她們臉上確認了這一點。尤其是五歲的小女兒,長了一頭洋娃娃般的捲髮,深邃的眼睛,厚實的唇,給她一塊巧克力,可以把陰天都笑藍。想到孩子,寧寧就止不住眼淚。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寄回一個滿是巧克力的包裹?
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寧寧的地址是登記在台中雇主家,所以理應由台中勞工局出面處理勞資爭議案,哪知台中勞工局做了初步訪談後,推說許可外工作在台南,應當由台南勞工局調查處理。但台南勞工局認為訪談在台中已經做過了, 應該不繼續處理,況且寧寧的地址登記在台中,本就該由台中負責。
寧寧的個案負責人靜如發了一紙公文到勞動部,才確定由台中勞工局負責。
很多勞工因為申訴而被緊急安置,都需要再回雇主家拿行李,這時往往會被雇主刁難,寧寧也不例外。
靜如和通譯麗麗帶著寧寧再一次回到台南的深山,畢竟民宿地點偏僻,擔心屆時會發生衝突,希望有當地警察出面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