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母親節那天，各個幼兒園、親子娛樂場無不忙碌地在舉辦著母親節的慶祝活動，照慣例親子館也是人潮洶湧，我看著許多媽媽們，帶著孩子急急忙忙地衝向報名處，就只為了幫孩子搶到親子體驗活動的名額，一方面苦笑自己已晉升為人母，好像離這天也不遠了，一方面也覺得媽媽真的好辛苦，這樣的節慶活動還是折磨著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真的想參加，總之對孩子好的，當媽媽的辛苦一點沒關係，先報名就是了。
有次我在高中通勤的公車上，巧遇了高中跟我同路的老同學，我們兩個驚喜的相認，並互相關切了各自孩子近況，她急急忙忙拿出手機給我看她正在挑選的消毒鍋，我們討論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在娘家多放一個的話題後，才開始放肆開懷的大談嫁人之後的各種不便，以及對於還單身或新婚的朋友們又去哪個國家遊玩的羨慕心情。
媽媽們好像總離不開孩子，在親子館裡面，每個孩子我都認得，而每個媽媽都是「威威馬麻」、「恩恩馬麻」，我不覺得奇怪，甚至對自己跟家長的親近關係感到自豪，一直到我在工作的群組當中發現我很崇敬的女主管也將自己的名字取為「ＯＯ馬麻」時（為了方便她在孩子學校的親師群組中，老師可以很快的辨識），我突然意識到當我帶孩子出門，我也是「小禮物的馬麻」了，我相當的震驚，孩子一出生，我也成為了沒有自己名字的一位媽媽。
親愛的媽媽們，你有多久沒有自己的名字了？你有多久，沒有好好過著以自己為主的生活了呢？
「你說的是，拋棄我女兒，過我自己的生活嗎？」我眼前的新手媽媽，吃驚地看著我遲疑了兩三秒，然後跟我說：「有一次我一個人顧她真的受不了了，我就把她丟給我媽顧，結果我自己去看了一場電影」，明明是分享照顧自己的經驗，講著講著媽媽的眼眶卻開始紅了；跟很多媽媽們一樣，這位新手媽媽擔心，當自己想要喘口氣溜出門逛個街，或是想著乾脆送托孩子回去工作，就會被別人說這樣很狠心，不是好媽媽。當然，曾有更多的媽媽告訴我，不用別人說，她都認為自己不夠愛孩子，覺得我不是個好媽媽。
以前的我很依賴、怕孤單，剛準備結婚時跟先生歡喜地談論未來的房子規劃，先生說一定要有間他個人的書房，他很享受、也很需要一個人的獨處的地方，我覺得有點難過，好像有點自己被拋下的感覺；現在自己當了媽媽，百歲醫生的自主訓練、媽媽手冊裡孩子自己睡在嬰兒床最安全的叮嚀都是癡人說夢，孩子半夜只肯黏著我睡覺，邊睡還邊扯頭髮、凌晨3點我還要睡眼惺忪起來餵夜奶時，我都很想對先生大喊：「你以為我就不想要自己獨處的時光嗎？」
事實上我不敢，好像這樣的脾氣，會被說我不夠愛孩子，是個沒有愛心的媽媽。而當孩子戒奶嘴半夜驚醒，只肯找阿嬤討抱抱才睡得著的時候，我又會開始玻璃心碎滿地的想：「我白天忙著上班，晚上孩子連跟我睡都不肯，我到底是不是個好媽媽？」
其實，過好自己的生活，跟愛著孩子並不衝突，相反的，在我看過的個案當中，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的媽媽，才能夠給予孩子穩定的陪伴與支持，讓孩子知道我是愛著他的、可以信任的，而他可以任意在外頭翱翔探索，並長成一個和媽媽一樣成熟的獨立個體。
很多孩子，面對媽媽長期以來疲憊乏力下的沒有耐性與情緒耗竭，往往變得會看人臉色、討大人歡心，甚至迎合父母的期待，只為了確認自己不會辜負媽媽的犧牲，如此媽媽才會疼愛自己。偏偏媽媽不是超人，孩子也不是超人之子，孩子會笑會哭，會鬧脾氣會生氣，但媽媽總是很容易將孩子視為一體，孩子好是我應該要顧好的，孩子不好都是我害的，可是媽媽們呀，我們得先夠愛自己，才有餘力好好愛孩子，陪他度過他的不開心、他的不如意，聽懂他的鬧脾氣、陪他宣洩他的生氣呀！
我還是很愛我的孩子，但我不能愛到全世界只剩下孩子卻沒有了自己，他以後的人生也不會只有媽媽而已；我們應該好好拍拍自己的肩膀、幫自己紓口氣，你今天已經跟孩子纏鬥一整天了，沒有力氣收拾殘局，不先將碗盤泡水一整晚，趁孩子睡著後幫自己沖個澡，碗盤明天再洗也沒有關係；也許孩子不一定要參加什麼親子課程，只要是陪媽媽一起做的，他也很開心；孩子吵著要阿嬤抱著睡的時候，不如就讓自己好好舒服的睡過夜，隔天養足精神讓自己放下手機陪他溜滑梯。
我發現，當我能夠好好關照自己時，陪伴孩子變得不再是我被賦予的責任，教好孩子也不是我被評價的標準，而是我本來就想做的，並且我也能享受其中的事情。
責任編輯／蔡昀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