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的悲傷在獄中也意外找到一個出口──創作。一向愛哼歌的她在第二個月開始學著寫歌、創作,第一首歌就是台語創作,敘述著自己坎坷的愛情路。每年回頭看過去的創作,都覺得去年的自己真的精神異常,而這也證明,她的心一步一步在痊癒,終於能坦然想起那些過去。除了反省在愛情裡的錯誤行為,監獄的課程也讓她開始敢正視童年的創傷。冷靜下來回頭看,會後悔殺掉男友嗎?
她說:「後悔這種事太籠統,我只能說,如果當時有比較健全的思想,不要愛兄弟、愛慕虛榮,那也不會有後來做錯的事情。我覺得我不對的地方是一開始的心態,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我跟他在一起,愛恨糾葛沒那麼深的時候,就跟毅然決然斷了,後來全身都火藥,我就勢必要引爆。我這個做法(槍殺男友)是不對,但我當下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她天天在牢房中創作,不只寫歌也寫小說,更多次拿下文學獎的肯定。原本監獄的下鋪是給老弱婦孺睡,長官也為了方便她創作而安排她睡下鋪。儘管女子監獄中的小團體生活,就像國小的時候一樣讓她難受、甚至還曾跟監獄主管有過一段情,九年後,心漸漸康復的她帶著上百首的創作假釋出獄。
一個什麼都要人陪的女孩,如何在傷痛中長大?
在監獄裡與游姓管理員那段情,是她在失去自由還重判十四年時唯一的慰藉,「別人寫信都打字,他寫信是先寫小楷再輸進電腦字庫,打出來都是手寫的樣子,你看,我怎麼會不心動?」兩人曾經書信傳遞濃情密意,後來因個性不合鬧得不愉快,她衝動之下帶著記者跟獄方控訴男伴「惡行」,剛出獄又被大篇幅報導春宮糾葛。她冷靜想想開始擔心假釋被撤銷,「那我過去八、九年的修煉就付諸東流了。」
「其實我剛出來還是很不能獨立,但那些事情的震撼(怕被撤銷假釋)整個蓋過我的小孩子氣。她只是一個恐懼大過另一個恐懼,大的不見的時候,小的也好了,我覺得我是這樣子。」
監獄裡所有人都是好姊妹,都說出獄後要互相扶持,「你以為出來會有十個家庭陪伴你,結果出來是所有人都來跟你借錢,你在裡面想的後路,在外面沒有一樣行得通。」恢復自由身後,除了感情再次受創,簡碧燕一心想走上創作路,卻也總是碰壁,光是吃飽就是個大問題。
後來,她在朋友的介紹下接觸慈善事業,也開始賣起茶葉賺取生活費,當年那個什麼都要依靠男人的小女孩,漸漸從工作中找到獨立生活的價值,閒暇時候也繼續創作。在從小最疼她、好意卻總是被辜負的阿嬤確診肺腺癌之後,她也把阿嬤接到台北來照顧,幾年來不離不棄,以前總被照顧,現在開始學會付出,只要沒工作,就是在家陪阿嬤。(採訪時也把阿嬤一起帶過來,期間更數次起身扶著阿嬤去廁所。)
「受傷很重要。」雖然創作之路依然坎坷,但她已經看清過去那些依賴害她有多深,如今只願一步步踏實為了「吃飽」而努力,儘管長相依然甜美,卻不願再靠姿色拿男人一毛錢。國小那個不會歧視她的蔡老師、監獄裡曾陪伴她走過低潮的主管,她總稱這些人為生命中的「陽光」,過去她得靠別人給的能量活下去,但經歷這些波瀾,曾經眼前一片茫然的自閉女孩已經成長,足以成為自己最強而有力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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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鐘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