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還在用手機看字呢，但突然說手臂動不了後就倒下了」、「一直有蒼蠅飛進來，亦有幼蟲來了他的房間。」這是韓國一名患有發育障礙的36歲露宿者崔集於12月3日在首爾銅雀區一間餐廳透露給53歲的社工的說話，由社工確認下，一名處於福祉死角地帶、飽受生活困難的60多歲女性在死亡5個月後，因這36歲的兒子的說話才被發現。這是該社工與他開始接觸一個月後發生的事，當天的社工走去其家裡時，一直充斥著不安的情緒。
據首爾瑞草區廳和警方12月14日透露，本月3日在首爾瑞草區方背洞的一棟多戶型住宅中發現了60歲女性金某的屍體，發現時其屍體已經嚴重腐爛，沒有發現他殺的痕跡。
死者金某的屍體被發現時已被薄被蓋住，膠布把被子的末端旋轉到塑膠板上嚴實地封住。崔某在接受警方調查時指「媽媽側躺着呼吸很奇怪，因害怕母親著涼，把被子蓋在胸前」，更說「為了讓蒼蠅無法進入，連媽媽的頭都蓋上了被子」。崔某亦曾對警察和社工指自己曾「哭著祈禱佛祖讓媽媽好起來，但很多天以來媽媽都沒有呼吸」。
警方還掌握了金某在2005年做過腦出血手術的記錄。崔某亦向警方表示「媽媽倒下的當天，亦曾嘔吐了6、7次。而金某從2008年11月開始一直未能繳納健康保險費，作爲長期欠交款項者，她無法輕易去醫院就診。
崔某曾一度守在母親屍體旁，他曾坐在家中，在筆記本上寫「我媽媽因身體麻痹去世了，請幫幫我」，但沒有人看到他的文字，而且因爲缺少食物，電力也中斷，他唯有離家出走。從那時起他就在地鐵站露宿，崔某只是說從秋天起根本就沒回家。
在路上流浪的崔某上月6日在首爾銅雀區梨水站12號出口前乞討時被該社工發現。她憶述當時的情況見到他像很久沒有洗澡，手部浮腫，並穿著工地工人穿的上衣及皮鞋。
這次首爾的「富人村」瑞草區再次發生類似「2014年松坡母女三人死亡事件」、「2019年冠嶽區脫北母子事件」等脆弱階層死亡事件，直到社工偶然發現孤獨死去的母親和成爲露宿者的兒子為止，沒有人知道母子的悲劇。多次悲劇後有人批評政府的社會安全網沒有正常運作的事實。每當出現社會弱勢群體死亡的事件時，政府及地方自治團體都會推出預防和支援對策，但一直被垢病指長遠而言根本無助解決問題。
死者金某生活在全羅北道，與丈夫不和後於1993年前後與有發育障礙的9歲兒子搬到首爾居住，母子倆沒有固定收入，一直靠政府的公共就業事業維持生計。去年5月至10月，金某在小區裏從事了62天的防蚊工作，共賺了124萬韓圜，這亦是她最後一次在小區裏從事防蚊工作。金某家庭是領取居住補貼 (中等收入45%以下) 的基礎生活保障領取者，從2018年10月開始每月領取25萬韓圜左右。
警察發現屍體時，金某家大門內側的牆壁上貼滿了紅色的「中斷供電」的通知標籤。住宅面積只有36.28平方米，屋裡只有歪牀及電視為較完整的傢俬，沿着屋內的牆面整齊地堆放着衣物，而電費用在4月以後一直處於未繳納的狀態。崔某至今亦一直不明白要交租金、電費的原因。
據鄰居所指，金某幾乎沒有與他們有所交流。62歲的鄰居洪某曾指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但從初夏開始，一直沒有動靜。另一名居民也指她從來不與鄰居說話，而且經常上山，但最近根本沒見過。社工推測指，金某因家庭不和造成了心理創傷，死前亦未能與陌生人交流。
金某母子是基礎生活津貼領取者，是應該作爲福利對象進行管理的對象，但據報導指出，地區社會不但沒有給予幫助，而且數月來也沒有發現悲劇。瑞草區在7月和11月發放了「武漢肺炎」防疫所需的口罩，但當速遞公司送口罩時都沒有發現金某的死亡。有鄰居亦質疑當局的處事手法有問題，不明白這麼遲才發現其死亡的原因。
如果不是兒子崔某離家出走，也許金某的屍體及驗屍一直擱置至今。目前金某的屍體已於12月9日火化，正在尋找埋葬地。
崔某被指遺棄屍體正在接受警方調查。警方解釋說，雖然患有發育障礙，但由於沒有登記為殘疾人士，所以調查不可避免。在全北上小學2年級到中止上學的崔某幾乎一無所知，雖然會讀寫文章，數到1到10及打電話，但只有這些能力。社工指崔某不理解「申報」或「鄰居」的概念，雖然可以過日常生活，但幾乎不能在社會生活，可以認爲對詐騙等犯罪毫無防備。
即使崔某未必需要負刑事責任，但住在全北的父親沒有經濟條件照顧崔某，其日後的生活狀況仍然令人擔憂。社工及負責案件的警察正在照顧崔某，警方正在打聽發育障礙的支援中心，社工亦在幫助崔某進行殘疾人士登記和自立準備。雖然爲時已晚，但瑞草區及洞居民中心將支付崔某的殘疾檢查費和喪葬補助，並選定崔某為緊急福利對象，在6個月內每月支援45萬多韓圜的生活費。
社工指出，如果以往能稍微對崔氏母子多花點心思，稍微多關心一點的話，在悲劇發生前或可提供一點幫助，形容事件令人惋惜。
文／伍麒匡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伍麒匡 Cyrus Ng臉書
責任編輯／連珮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