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活活打死受刑人,整個監獄竟聯合起來在法庭上說謊、做偽證!前檢察官揭牢房黑幕

2020-10-06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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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市的雷克斯島綜合監獄裡,發生過一起收容人被懲戒官活活毆打致死的事件,很值得我們深思:我們原先以為的正義,真的正義嗎?(示意圖,取自pixabay)

紐約市的雷克斯島綜合監獄裡,發生過一起收容人被懲戒官活活毆打致死的事件,很值得我們深思:我們原先以為的正義,真的正義嗎?(示意圖,取自pixabay)

監獄的收容人,應不應該有人權?前美國聯邦檢察官巴拉拉,經手過許多充滿爭議性的重大案件,他寫下《尋找正義:一位聯邦檢察官的首度告白,顛覆你心中的公平和真相》一書,帶我們一起思考,怎樣才叫做伸張正義?

紐約市的雷克斯島綜合監獄裡,發生過一起收容人被懲戒官活活毆打致死的事件,很值得我們深思:我們原先以為的正義,真的正義嗎?

布萊恩.寇爾是位年屆中旬的懲戒官,在雷克斯的北部醫務指揮中心值夜班,這裡監禁的都是患有慢性疾病或重症的收容人。二○一二年十二月十八日,聖誕節的前一周,寇爾的執勤時間是從晚上十一點開始,直到隔天早上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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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史畢爾是寇爾看管的收容人,和艾切法利亞一樣也有許多醫療方面的問題。他五十二歲,正收監等待偷竊罪的法庭審理,他患有糖尿病、心臟病和末期的腎衰竭,因此需要定期洗腎。他得戴眼鏡才能看得見,走路時也需要撐著拐杖,手上戴著一條手鍊,上面刻著警語:「跌倒高風險群」。

史畢爾被關進雷克斯快要三個月了,工作人員和其他收容人都聽過他抱怨監獄裡的醫療照護不夠充足。他一直處於疼痛的狀態之中,也因為實在太過難受了,他自己提出法律訴訟,主張雷克斯沒有給予所需的高血壓藥物。他在一個殘忍剝奪了自身權利的地方,不顧一切地努力爭取權利,這也讓他成了眼中釘—在像雷克斯這樣的地方,找麻煩的人就是眼中釘。

十二月十八日這天,史畢爾來尋求協助時正好是寇爾值班,史畢爾想要看醫生,他已經至少六天沒有洗腎了。寇爾叫他晚點再來,接下來兩人的對話愈來愈激烈,史畢爾一副捲起袖子要打架的模樣,但最後還是作罷。「這傢伙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寇爾對旁邊一位懲戒官如此評論體弱多病的羅蘭.史畢爾。

十二月十九日凌晨五點史畢爾再度回來時,寇爾又阻止了他。史畢爾因為實在太需要接受治療,所以試著把寇爾往旁邊推,想要自己闖進醫師的辦公室。因為這個無禮的衝撞舉動,寇爾勃然大怒,朝著史畢爾的臉和腹部揮拳,狂毆了好幾下。懲戒官托瑞斯聽到喧鬧聲後跑到走廊上來,他伸出一隻手圈住史畢爾,接著就制伏了他,讓他趴倒在地,這時的史畢爾是臉部朝下。就在另外一名懲戒官泰勒跑來協助制伏史畢爾的同時,懲戒官杜普蕾西則是試著要讓全程目睹這件事的其他收容人安靜下來。這些收容人不斷大喊:「他們要殺了他,他們要殺死他了!」史畢爾俯臥在堅硬的地板上,全身虛脫,托瑞斯則是在他上方壓制著他。

接著,布萊恩.寇爾就動手殺了羅蘭.史畢爾。

聯邦助理檢察官珍妮特.瓦加斯(Jeannette Vargas)在將近兩年後於聯邦法庭上做開庭陳述時,是這樣描述在史畢爾停止反抗而且已經全然被制伏了之後所發生的事:

在那個十二月的早晨,兩位懲戒官將羅蘭.史畢爾臉部朝下地壓制在地上。而被告就站在史畢爾先生的上方,他穿著厚重的工作靴,抬起腳來,狠狠地踹了史畢爾先生。他踹的是史畢爾先生的頭,接著繼續踹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力道之大,這時史畢爾先生的頭顱內部已經開始出血。接著被告屈膝,抓住羅蘭.史畢爾的頭,先是將他的頭從地板上抬起來,然後再放手讓他的頭用力撞向地板,接著被告說:「你要搞我就是這個下場。記住,就是我對你做了這些事。」然後被告又再次將史畢爾先生的頭抓起撞向堅硬的地磚。羅蘭.史畢爾就這樣死在監獄的地板上。

史畢爾並沒有試圖阻止寇爾對他的踹踢。他顫抖不已的身體承受了所有衝擊,而當寇爾的靴子踹向他的頭部時,他只能發出呻吟。這幾下狠踹要了他的命,史畢爾斷了氣的屍體還被戴上了手銬。

事發後獄中眾人立刻展開了隱匿真相的行動,當時史畢爾的屍體甚至還有餘溫。在場的懲戒官迅速編出了一個假故事,宣稱寇爾的行為單純只是出於自我防衛,因為史畢爾當時舉起拐杖準備要攻擊他。這群監獄官員為求故事逼真,甚至還在史畢爾死亡五小時之後,跑去備品室拿了一枝拐杖出來。

這群懲戒官當著雷克斯典獄長的面說謊、當著布朗克斯地檢署的面說謊,也當著大陪審團的面說謊。地檢署的檢察官最後並沒有起訴這群懲戒官,因為這個自我防衛的辯詞有這麼多人證,他們無法在排除所有合理懷疑之後,證明這群人有罪。

寇爾以為他已經被證明無罪了,他確實有可能就這樣逃過制裁,繼續留在原本的職位上繼續毆打和凌虐那些受他管轄、無力抵抗的人,他可能還有機會殺死其他收容人。正如我在之前的章節中所描述,當紐約南區檢察官辦公室的調查員布拉卡席尼在簡餐店中當面質問懲戒官托瑞斯時,突破口就此出現。托瑞斯終於翻供,說出了事發經過,也就是史畢爾死亡的真相。在問到寇爾是如何踹踢已經蜷縮在地上的史畢爾時,托瑞斯在法庭上是這麼說的:「他踢史畢爾的方式就像是在球場上要射門得分一樣猛。」

檢察官珍妮特.瓦加斯、布魯克.庫奇奈拉(Brooke Cucinella)與馬丁.貝爾(Martin Bell)在陪審團面前侃侃陳述此案。經過了兩天的審議後,陪審團判定「謀殺史畢爾」和「隱匿事實,妨礙公務」這兩項罪名成立。他被判入獄三十年。

我們該如何解釋發誓過要遵循憲法的執法官員為何做出如此殘暴的行為?文化要為此負一部分的責任,一所機構很可能隨著時間慢慢孕育出邪惡的文化。就檢察官看來,佩德葛雷斯並不必然是個邪惡的人,被以「刻意忽視」這個罪名定罪的佩德葛雷斯,或許還有改過自新的可能。十六年來,他從來沒有被人投訴過度使用武力,也沒有特別看艾切法利亞不順眼,沒有親自動手殺死他,只不過也沒有伸出援手救他一命。

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佩德葛雷斯很可能培養出了一種麻木不仁的糟糕態度。或許,在經過十六年日復一日面對監獄裡的各種對峙、創傷、精神疾病、敵意之後,他已經對一切漠不關心了。他無視於收容人所發出的求救信號,因為早已不再把他們看作是人了,在他眼中,他們跟他不屬於同類。

艾切法利亞躺在牢房中與死神拔河之際,佩德葛雷斯只去看了他那麼一次。就連別人告知他艾切法利亞嘔吐、流血和吞下了有毒物質,佩德葛雷斯走去牢房窗邊察看時,還是一點都沒有事態緊急的模樣。事實上,在審判中所播放的監視影片顯示,他走去牢房的步伐實在太過緩慢,辯方甚至還反控是檢方刻意將監視畫面放慢速度播放。但事實並非如此。在這段影片中佩德葛雷斯懶散悠閒的步伐,實在讓人不忍卒睹,也就是這段沉默卻有力的監視畫面讓他被定罪。

寇爾就全然不同了。寇爾是個身形矮小的男人,個子不高但身材肥滿,而且長相如同比特犬般凶惡。他在法庭上聽審時,從頭到尾面無表情。他跟律師之間幾乎是零互動,家人則因為太怕他而不敢出席審判,而且沒有任何一個親屬打算要替他保釋。

懲戒官寇爾很有可能是個心理變態的人,這輩子已經無可救藥了。能看出他心理變態,而且在審判中也被提出的最好證據就是,他從《村聲日報》上剪下了一則關於史畢爾在獄中身亡的新聞報導。報導中描述,一位獄友跟史畢爾的姊姊說了這件事:「他們活活把他打死了。」報導中放了一張史畢爾微笑的照片,他看起來身體很健康。寇爾剪下這篇報導後還把它裱框起來,然後掛在床邊,就像是個令人膽寒的獵人所獵捕到的戰利品一樣。什麼樣的人會做這種事?或許只有心理變態的人才會吧。

但心理變態的人也無法逃過法律的制裁,除非他們有這個能力,並且受到狼狽為奸的同事和腐敗機構文化的保護。或許寇爾剛好是殘暴行為的極端值表現,但是讓他差一點就能逃過法網的保護性結構卻存在已久。他知道自己有張安全網,就是那祕而不宣的緘默原則,所有人都會幫忙掩蓋事實。所有人都知道有這張安全網的存在。這就是種默許,這就是規模更龐大的腐敗。

佩德葛雷斯承認自己疏於職守,而寇爾也承認自己刻意為之的殘忍暴行,但每一次的過失都會帶來同樣可怕的結果:一個正在等待審判、仍被視為無罪的人,就這樣死了。

我們辦公室有個傳統。每當有檢察官要對陪審團進行陳述時,參與審判的團隊成員就會發一封電郵給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這樣一來同事們就可以去法庭旁聽並給予支持。當年我還是第一線的聯邦助理檢察官時,總是會因同僚在陪審團面前的大義陳詞而感到振奮不已。馬丁.貝爾是負責為寇爾案做辯論總結的檢察官,他寫了一封電郵告訴大家,珍妮特.瓦加斯即將要為美國政府控訴寇爾案進行開場陳述:「這個世界充滿了複雜的問題,但老實說,有時候我們真正需要的是親眼看見正義獲得伸張,而且是在沒有人認為正義存在的地方。」

阿門。

有時候,希望之光和改革行動,還是可以穿透像雷克斯島這般冰冷的監獄機構。

「你所做的壞事並不代表你這個人」,這就是為收容人所設立的創新非營利組織Defy Ventures 的基本原則。Defy 的任務是要讓監獄收容人為再次回歸社會做好準備,並讓社會大眾了解他們所必須面對的挑戰。這個組織做了非常多事情來幫助收容人為未來做好準備,包括教導他們找工作的基本技巧和撰寫履歷,而最振奮人心的是,引導他們開發自己的創業技能,並以提供贊助和資金的美好前景,刺激收容人做出好的提案。

二○一六年十二月,我前往雷克斯島參觀,為的是親眼看看監獄的狀況,以及在我們與法院做出協議判決之後,情況是否有任何改善。我沒辦法低調地進行此事,身邊圍繞著一大群隨扈,再加上層層保全措施,我儼然就像是一個動身前往異國拜訪的西方權貴,在這趟經過精心安排的行程裡,只看得到雷克斯監獄最好的一面,這些地方全都因為這趟造訪而特別清掃打理過。我們走進監獄裡最大的集會廳時,甚至看到他們為我和其他訪賓準備了紅蘿蔔蛋糕以示歡迎。

在雷克斯監獄時,我參加了一場 Defy 的工作坊,不僅大感震撼也眼界大開,在身旁圍繞著兩圈的武裝保全人員注視之下,我與收容人擁抱,接受他們的鼓掌歡迎。

然後我開始為這些未來的創業家們評選最有希望成功的商業企劃,只不過他們目前仍在監獄關押中,這種感覺實在太超現實了。我弟弟有著十足的商業頭腦,所以我帶他一起來,我們坐在桌子後面,收容人開始說明他們精心準備的企劃案。這些人之中有位正要一展長才的鎖匠,還有一位收容人夢想能為充滿靈感的音樂人和饒舌歌手打造一間行動錄音室,聽著聽著差點都快忘了自己身在雷克斯島。

工作坊即將結束之前,還有一個令人驚訝的團體活動:「站出來」。志工和收容人面對面排成兩列,一列是志工,另一列是收容人,而中間則是空出一條走道。旁邊會有人大聲唸出一句話,如果這句話符合你的人生狀態,你就向前跨一步,站到空出來的走道上。這個活動的重點,就是利用即時反應的誠實態度,激發出清晰的認知以及同理心。旁邊的提詞有非常多句,我還記得其中一些讓人印象最深刻的:

如果你上過大學,向前一步站到中線上。

如果你失去了父親或母親,向前一步站到中線上。

如果你從小到大生活的社區都聽得見槍響。

如果你曾經被槍擊或是被刀刺。

如果你曾經感到羞愧不已。

其中有些問題幾乎所有收容人都站到了中間,另外一些問題,則是所有志工都站到了中間,有些問題則是兩邊都有。

接下來則是這一句:

如果你曾做過某些應該要被逮捕但最後卻逃過制裁的事,請站到中線上。

我發現,所有人都站到了中線上,無論是志工還是收容人。隨著這一句句提詞,你對他人多了一點了解、對自己也多了一點了解,你發現彼此是多麼地不同,也其實並沒有那麼不同。

某些執法人員和政治人物懷抱著一個無法動搖的信念,他們認為自己是作風強悍的硬頸人物,因此任何尋求人道對待的政策,對他們來說都是過於寬待的舉動。他們嘲笑所有能讓收容人感到舒適或善意的做法,即便是那些很有可能減少暴力行為、改善安全狀況,並讓收容人出獄後成功重返社會的機會增加的聰明方法。從另一方面來說,真正明智的改過自新方式,需要花時間和精力去思考然後實踐,而這經常得經過一番與大男人心態的對抗—這種心態認為監獄生活必須要痛苦難熬,吃點苦對收容人來說反而可以讓他們強悍起來,這是坐牢必經的洗禮。

監獄中一定也少不了收容人與獄警之間的緊張關係。大家在討論監獄中的狀況時,有些事情很少被提起,那就是:擔任獄警是一份多麼殘酷、艱辛,而且幾乎不可能辦到的工作。我認為,這是所有執法工作中最困難的一項。

這份工作充滿緊張、壓力,既危險又麻煩,還得時常面對暴力,再加上薪水又低,做了也沒有人會感謝你。因此,有些人會抱持著某種偏負面的心態其實也不難理解,對一些獄警來說,生活並不好過,所以收容人理應過得比他們更不好才對。這種想法很簡單也很好懂:坐牢的人沒有權利過得快活。為什麼他們有免費課程可以上?怎麼就沒有為我準備的免費大學課程?獄警的心中可能會這麼想。任何為收容人著想的考量,感覺都像是對獄警的汙辱。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壓力與衝突,而且只要監獄中的懲戒官不買單,任何以善意為出發點的計畫都很容易遭到破壞。監獄本身就是憎恨的溫床。

這就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派上用場的時候了。這是個擁有獨特概念的新計畫,名為「雷克斯流浪狗計畫」,內容很簡單,就是讓青少年收容人訓練救援回來的流浪狗,讓牠們能夠被人認養。這些狗兒來自紐約市動物照護與數量管制收容中心,我們讓牠們住在雷克斯的監所內,而收容人要在接下來的九周內,擔任牠們的主要照護者。

想要照顧這些狗兒的收容人必須先提出申請,照顧工作平均分配給所有人,大家採取輪班制來執行,收容人輪流承擔不同的職責。你必須要在早上六點前起床,然後餵你的狗兒吃飯,帶牠去專屬的步道散步,一天要好幾次。你要幫牠洗澡,帶牠去上課,教牠學會聽從基本的口令,像是坐下、停,還有撿回來。無可避免地,你會跟你的狗兒發展出深刻的感情。

計畫一開始時有隻叫做羅西的比特犬,一隻名叫藍尼的普羅特獵犬,還有一隻黑色的混血拉布拉多犬叫做老大,此外還有席多、天使、吉吉、貝伊、寇迪和瑪麗。我去參觀雷克斯時,遇到的是一隻名叫裴瑞茲的比特犬。這個計畫裡的狗兒主要都是比特犬,因為牠們天生的性格就比較能夠忍受像監獄這種惡劣又冷漠的環境。有一次他們帶了一隻貴賓狗來,那是個錯誤,貴賓狗無法忍受生活在這個環境裡,最後只好讓牠退出這個計畫。

在這個計畫一開始時,獄警的反應是這樣的:他們嘲笑、輕蔑並咒罵這個計畫。會產生這樣的敵意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這種做法和監獄中的硬漢形象不符;整天跟小狗玩並不是你想像中的監獄生活。第二,這麼做更激化了原本就一直存在、腐蝕人心的憎恨。給這些被控犯罪的人小狗,感覺起來是種獎勵,為什麼他們有禮物可拿?懲戒官也認為這只是另一個增加工作負擔的改革計畫。萬一有收容人傷害了小狗怎麼辦?他們懷著質疑和憎恨的心情看待這一切。總而言之,當時的氛圍是:「所以現在我們要開始送小狗給收容人了?接下來要給他們什麼?小馬嗎?」但當時矯正署的署長龐迪(Joseph Ponte)堅持住了,儘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他背後大翻白眼。

但這個計畫立刻就為收容人帶來正面的影響。所有人都感覺好多了,人類最好的朋友改變了收容人的精神狀態。這些孩子們有了可以關心和照顧的對象,有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照顧,有時候是大家一起。曾出現暴力行為的青少年開始變得收斂,只因為他們想要符合加入這個計畫的資格。

而這些青少年收容人不只彼此展開正向的接觸,他們也看見自己對狗兒的付出所得到的真實回報—如果狗兒最後成功被認養了,那就是所有參與者的功勞。每一個照顧小組都會接受照顧指導,也會獲得許多鼓勵。這其中最啟發人心的就是,這些被人棄養的狗被帶來監獄協助改變那些被社會拋棄的青少年,幫助他們培養責任感和紀律,學習成熟和付出。

這個單純的流浪狗計畫在收容人身上帶來的影響令人驚喜,而對那些嘴上喊著反對的懲戒官的影響甚至更令人驚訝。隨著時間過去,就連當初最看不下去的懲戒官都發現了這個計畫真正的價值所在。這些懲戒官興高采烈地加入照顧和餵食流浪狗的行列,他們不再嗤之以鼻,而是捲起衣袖樂在其中。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他們對這些狗兒的投入程度絕不亞於那些在坐牢的照護者,有時候他們會偷偷把狗兒帶出來,讓牠們比規定的再多放風幾次。當狗兒在雷克斯島上生活的九周期限到了之後,受過訓練的牠們就會開放給大眾來認養。在我寫作這一章的時候,至少已經有四十隻狗兒在雷克斯島完訓了,猜猜看牠們絕大多數都是被誰認養了呢?

牠們被那些當初嘲笑這個計畫的懲戒官帶回家裡收編了。那年十二月我參觀完雷克斯島要離開之前,我把一位最資深的懲戒官拉到一旁。他是個魁梧的大個子,我問他對雷克斯未來的發展有何看法(對此他並不覺得樂觀,再加上雷克斯島的歷史也很難讓人對未來感到充滿希望),但我忘不了他決定告訴我的事。他說一開始推出雷克斯流浪犬計畫時,他聽到真的很失望:「我覺得這是我聽過最蠢的事了,還以為是在開玩笑。但你知道嗎?我現在是這個計畫最大的支持者,這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卻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到現在,距離我們公布在雷克斯監獄中的調查發現已經四年了,島上的暴力行為並沒有減少,這是個令人沮喪的消息。我們所做的一切並沒有帶來太多進展,看來根深蒂固的文化似乎很難改變。有愈來愈多人提出應該把雷克斯島上的建築全部打掉重建,好像暴力文化是深深嵌進水泥牆裡的石綿一般。或許這麼做是對的,或許今天在雷克斯島上的文化就如同布萊恩.寇爾一樣已經無可救藥。

增加各種改變並推動各項人道計畫,讓獄中生活不那麼難熬、為收容人做好未來出獄後的準備,這些都是好事。這些做法應該能為其他問題沒那麼多的地方帶來抒解,而小狗是最暖心的開始。但如果真的要說實話,你就不得不這麼想,說來令人難過,雷克斯這樣的地方也許真正需要的,就是放一把火把它燒光,然後重新來過。

作者介紹|普里特‧巴拉拉(Preet Bharara)

自二○○九年至二○一七年間服務於紐約南區檢察署。巴拉拉監理所有刑事與民事犯罪的調查及訴訟,同時也主管超過兩百位美國聯邦檢察官,他們處理的案子包括了恐怖主義、毒品與軍火走私、金融與健康保險詐欺、網路犯罪、公職人員貪瀆、幫派暴力、組織犯罪,以及民權侵犯等罪行。《紐約時報》形容他是「全美最積極打擊犯罪,也最直言不諱的檢察官」。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遠流《尋找正義:一位聯邦檢察官的首度告白,顛覆你心中的公平和真相》(原標題:蒼蠅王)

責任編輯/林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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